北海裏的水晶依舊是那麼明晃晃的耀人眼目,沐雪怒氣衝衝的再見不得彼時的淡然模樣,連帶著蘇莫離與瑰寶也皆是義憤填膺。
手臂微微一震,滿盤水晶皆落於麵前,在空闊闊的海底上碎了亮晶晶的一地。
烈焰焚燒的眸子中盛些鋪天蓋地的怒意。
“無心,你給我滾出來!”
此時的水晶宮中正打的焦灼。那裏斷念眼中無窮無盡的恨意,淬了毒的刀子一樣,在符符身上一一劃過,陰狠狠的語氣像是天上的炸雷:“無心你難免欺人太甚!”
幾千年前置她的生死於不顧,置他們千般恩情於不顧,把她冷冷的撇在誅仙柱上獨自承受那錐心刺骨的痛楚也就罷了。她明明那麼深深的愛著他,他卻還是要作出這副冷然堅毅的模樣,在北海與冥界之間平白生出一條鬼域,途中諸多仙障結界哪一班不是為了讓她粉身碎骨。
她與他之間何時就成了這般水火不能相容到必須兵戎相見。
時至今日,她將自己囚於這暗黑不見天日的海底,為的還不是心裏那未曾泯滅的癡癡的念想。
可是無心費盡心力的,將這個女子拉在自己麵前,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進了她早已遍體鱗傷的心。
無心冰冷的唇角一勾,臉上現出了三分笑意,更多的卻是淒然的決絕。“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未見隻是千頭萬緒千言萬語恨不能一時傾吐出來,真的見了麵,哪成想卻是眼前這副形容。
他挽了別的女熱的手走進來對她說“不日我將大婚了,做了這許多年鄰居,總是要親自送上一張喜帖的。”
斷念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盡量做得麵色如常的聽他講完那襲話的,現在卻又來質問自己。
自問這幾千年來,自己無一事對不起他,縱然誅仙柱上她心灰意冷,縱然終身將自己禁錮在這北海之中,仍然控製著心頭哀哀淒淒不成夙願的情愛,控製著遼源遍布的怒火,從來不曾到冥界與他辯上一辯。
卻如今他還頗占了理似的,故作姿態的上門挑釁。
她以為沐雪即便是不愛笙白,可是她真的為了笙白回來了,卻不想犧牲的卻是身邊的劍靈。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不要也罷。可是眼前之人卻絕沒有在容忍下去的道理。
先下手為強,斷念率先祭出一招,她雖然怒氣正盛,想要一解幾千年年來心中鬱懷心切,可是冰刃真的揮向了無心,還是有一刹那的停頓。
無心身形一閃,冷冽的閃著寒光的冰刃已經到了符符麵前。
符符乃是上神貼身的神兵,縱然斷念出手迅猛,也終是輕巧閃過。
這本是保護自己的本能,看在斷念眼裏卻兀地刺目,以為這是故意排演在她麵前的婦唱夫隨的恩愛戲碼。
心裏如是想著,無心卻偏生要實際行動好好印證一番。急急的轉回身去拉著符符的手上下打量:“可有傷了你?”
符符被他這一句問的莫名其妙,冰冷的一張看不出情緒的臉,卻讓人起皮疙瘩一地的說出這麼情意綿綿讓人想入非非的話來。
越過無心,再看去斷念鐵青的一張臉色,和要殺人的目光,符符終於瞧出些名堂來,後知後覺的回握上無心的手,輕聲應了一句:“勞冥王掛懷,奴家無礙!”
沐雪趕到的時候看的就是這樣一幕,她以為符符是被迫的,本應該是怨懟憤恨的兩個人拉著手,在一個真正怨懟憤恨的人麵前唱著一出你儂我儂的戲碼。
要不是知道符符跟在自己身邊十數萬年向來清心寡欲,而且前日剛剛字裏行間透出一絲玄機,她今日真的要誤認為符符是心甘情願的隨了無心要做冥妃的。
符符是背對著沐雪的是以並未發覺其實沐雪已然回轉,倒是冥王先發現了沐雪,於是又起了戲隱,忽然雙臂一展將符符抱了個滿懷,故作驚嚇到:“方才可嚇死為夫了,以後斷不敢大意!”
符符硬是被這幾句話說的腦仁突突直跳,就算是要在斷念麵前做戲,也不至於將人往這絕路上逼啊。
“拿開你的臭手!”
身後一道甚是冰冷的聲音傳過來,符符方才察覺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是站了人的。
慌忙的想要回頭看去,無心的手卻已扳住他的頭,狀似親昵的在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到的音量輕聲說著:“別忘了你我之間的交易!”
符符的脊背一僵,剛才那道聲音在記憶力反複檢索,終於猜測這許是蘇莫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