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走回來的墨淵手裏捧著一壇酒,還沒進到屋裏來便可以聞到淡淡的酒香,那種帶著清新花香的陳釀,悠悠的沁人肺腑,把朦朧月色前那一身白衣,顯得更加縹緲。
本就羞紅了一張俏臉的沐雪聞到那香味,不禁又紅了兩分。
她不似墨淵那般善酒,間或醉了難免會說些混話。可今夜墨淵難得歸來,即便是醉酒要吐吐這些年的苦水,也不想錯過遲來了許久的把盞談歡。她和他真的錯過了太多太多年。
鳳尾白玉壺中倒出來的酒水濾去了些許泥土味,憑添了幾分細膩。墨淵先執了一杯酒給沐雪,兀自又倒了一杯。
“你可聽說過人間嫁娶要喝交杯酒?”
沐雪猛的抬起頭又點點頭,不解的眼神望進墨淵的眼裏,卻隻見漆黑一片瞳眸。
她那時和南宮成親,也隻是進了禮堂,連禮都沒行就叫他給攪了,想到此笑言道:“你還欠我一場婚禮!”
墨淵將酒遞了過去,不苟言笑的臉硬是扯出一抹別俱興味的笑容:“我欠的終歸都要還你!”
沐雪愕然,墨淵眼中的深情和認真,顯然他和她說的不是一件事。被他那般一說,倒顯得她好像逼婚求愛似的。
可此情此景,她並不想扶了墨淵的意,索性接了酒不再言語。
墨淵主動伸了手過來,勾動沐雪的手腕,真的交杯喝酒起來。
燭光剪剪燭影重重,一切都美得不真實。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就讓她沉浸在這場夢裏永遠也不要醒來,如果這不是夢,就讓他陪在她身邊,永遠不要結束。
相攜一笑,墨淵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酒液衝入咽喉的那一刻,辛辣之感接踵而至,不禁微微的皺了一下眉。
這微微一皺轉瞬即逝,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可還是被心細如塵的沐雪捕捉到了。
唇在杯邊輕輕抿了一口,繼而全數倒入口中。灼熱的辛味嗆的喉頭發緊,劇烈的咳嗽起來,心也跟著莫名的抖了一下。
墨淵忙放了杯子,手在沐雪後背輕扣起來,寵溺輕嗔,與他那低沉的聲音竟毫無違和之感:“明明不能喝還要逞強!”
抹去嘴角嗆出來的酒水,沐雪苦笑。她雖不善飲酒,可是隨青靈塵世晃蕩一萬年,什麼酒沒喝過,什麼禍沒闖過。墨淵方才說玲瓏璃底下埋著一壇桂花釀,可是他忘了,玲瓏璃的樹底下埋的不止一壇桂花釀,他忘了青靈也擅長釀酒,也在那樹下埋過,可是他就那麼介意青靈的存在嗎?
在他的眼底和心底沐雪與青靈有著什麼樣的不同?
此時想起來,對青靈的推拒,才是她最大的心結。現在墨淵對自己這般好,是不是因為她是沐雪,而不是那個隻會闖禍的青靈?他明明知道,青靈就是沐雪,為何還要傷的她那般深?
抹去眼角那一滴濕潤,墨淵無限憐惜:“從前是我辜負了你的心思,以後斷斷不會了。”
噗嗤一聲嬌笑,“怎麼去了一趟荒蕪山,會說話了許多。”桃 色的眼角向上一瞟,心也放下。這樣的墨淵跟從前她認識的那個判若兩人,不過可是更加可愛了。
就是這一眼,嘴上是酒染的殷紅,臉上是七分醉三公羞的拖紅,眼中是剛剛咳出來的淺紅,這一汪汪紅在墨淵眼裏漸漸濃鬱,愈演愈烈。
房簷上那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閃電一樣擊中識海,再無法鎮靜下去的一發不可收拾。
從眼角到眉梢,從額間到唇邊反客為主,墨淵攻城略地,燎原野火般從溫柔到迅猛最後簡直是掠奪。
強有勁的大手扣著後腦,讓她離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從來沒有過這般親近,即使他們比鄰而居幾萬年也從沒有過的親近,讓沐雪欣喜的同時有些慌亂,本能的伸出手去推拒,卻被他輕巧的擋了,雙手也被捉住。一隻大手握著盈細的雙腕。
這樣的親昵,和墨淵眼中熊熊烈火,似乎接通了一個從未被打開的通道,她的身體頃刻癱軟的若水一般。
三千若水之柔彙於一身纏繞在熾熱胸膛上,就好像包圍著一個燃火的銅爐,這水非但沒有降下一絲絲溫熱,反而將銅爐內的火越勾越旺。
兩個人恨不能打碎了骨血,重新糅合過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再不分開。
待到桌也掀了,酒也灑了,衣衫狼藉繡鞋錯亂了,那火也了熄了水也弱了,已是東月西沉,晨鳥叫明。
沐雪睜了眼睛,卻隻在透著蒙蒙天光的窗紗下隱約見著模糊的一張容顏。
“再睡一會吧!”沉沉的嗓音帶著低低的蠱惑,催眠一般,讓沐雪漸漸合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