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怕誤會成了真相,就什麼也難以說清了。可是,這前夜究竟還會繼續多久,卻是他更想想透的問題。時間是折騰生命的枯草,讓生命無法自在的偏舟,在心中蕩起漣漪無數。無數的漣漪,在下一輪漣漪到來時,被衝滌得支離破碎。
寧靜消失了,他努力咬緊牙關,竭力往時間最短的方麵翻來覆去地琢磨。可是,時間這葉偏舟上載滿的,卻是嚴祺鴻甩來的變味的酒,他越是往下想,就越是震蕩著酸澀。過了許久,他終於從這偏舟中走了出來,白淨的麵孔上,終於染上了一絲霞光。這霞光依稀證明著什麼,而他也正想通過這次小聚,證明一些什麼。
“哦……”他道,“我即將賺大錢哰。走,我請客。”
他說到此處,臉上驟然升起一片無法抑製的騷動,仿佛瞬間浮上了一層淺淺的油。
她疑惑地看著他,訕然一笑。賺大錢?編得越來越像那麼回事了。但是一聽請客,倒把他圓謊的事給忘了,心裏一時慳吝起來。一想起二十多天來,自己的大吃二喝,反倒有點後悔起來。一提起吃,還真有點憐惜起錢。
“賺大錢哰?算嘍,還是節省點吧。”她若有所思地道,“錢是用來省著花哩,不然,哼哼……”
此言一出方知遲,因為他突然爽朗地笑了起來,笑得她心裏直發顫。這次是另一種顫動,他自己看得出來。所以也暗自欣慰。
“你居然為我可惜起錢來?”他一見她如此表現,心中暗喜,象喝了口甘甜的蜂蜜。看著她沉醉了半晌。“是得省著花,那也得看是啷子人,你,外人咹——”
“我還真沒有把你當成內人,至少從那一刻起。”
“哪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事件的端倪,追問道。
“看你裝,傻乎乎哩裝吧。嘿嘿,看你能裝到哪子?”
嚴祺鴻想起這些,不由得把玩起手中的手機,心裏暗罵了聲呆子。看著他還沒有關掉手機,又補充了一句:“晚上來哩時候別忘哰買點水果來。”
“你就別問原因哰,好不好?”她道,“哪個讓我今天早上,一個不留意,就得罪她哰呢。”
說過此話,她心中的那帶陰霾悄然降臨額頭。接著,又倏地無影無蹤了。
對嚴祺鴻來說,今天輕輕快快地就過去了,不再象前一向的日子,如同纏綿於漫長的冬夜裏,煎熬在漫長時光的隧道中。真是戀人的心情在白天瓢潑大雨,到晚上夕陽朗照。
她真有點夕陽無限好的麵容,自從接了他的電話,幹起活來不累,說起話令人陶醉,走起路來似乎在輕盈曼舞。
病人們看到這個查房時還冷若冰霜的靚麗護士,忽然如玫瑰花盛開,也陪上幾聲笑,各自的心情也象淋浴著春風,妙悟著詩意。仿佛住在一個充滿陽光,譜寫著畫意的空間裏。真是打針不痛,點滴不疲倦,藥水似乎一忽兒就幹涸了。
其實她打針是市醫院一絕,這是事實,有的再次住院的病人,一住進醫院來,就點明要她打針。還暗地裏給了她個諢號——針神。不是說她有多高的醫術,而是她打針你的確感覺不到疼痛。談笑之間,針已拔出,你還以為針還未入肉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