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魏帝正襟危坐,群臣也各自戰戰兢兢的立於兩側,氣氛極為沉重。
“南宋那個昏君背信棄義,私自破壞之前所簽合約,竟然派王玄謨那個狗頭將軍北伐,眾位愛卿有何看法?”魏帝說道,這個南宋不是趙構建立的南宋,是北人對偏安建康的劉宋的稱呼,就像南人稱呼拓跋魏為北魏或者索虜。
“陛下英明神武,定早有決斷,奴才自然聽陛下您的。”乙弗泰那副諂媚的嘴臉甚是讓很多人討厭,魏帝拓跋燾早就聲明過朝堂之上眾大臣皆稱臣,鮮卑人也不用再自稱奴才了,可是乙弗泰自認為自稱奴才是向皇帝表明自己永遠忠於他,永遠隻不過是他的家奴而已。
魏帝拓跋燾聽他如此說,心中不免暗暗欣喜,但又不好明確表明,否則就有人說他獨斷專行了,他還是惺惺作態說道:“眾愛卿,有什麼看法,但說無妨,朕定當虛心納之。”
這時宗愛上前跪道:“陛下您是太平真君,理當順應天命,出兵踏平南人之地,如此才不辜負太上道君所托,願陛下替天行道。”宗愛深受魏帝所信任,這些年他疑神疑鬼的,對底下的大臣多不放心,但對這個閹人確實特別器重,朝廷的多數大臣都依附於這個閹人,連皇帝的幼子拓跋餘都與他私交甚好,是故宗愛也就敢在朝堂上指手畫腳一番。
這時候崔浩上前一腳踢開宗愛,怒喝:“我大魏還容不得你這閹人來做主,快給我滾下去!”崔浩這人眼裏容不下沙子,最看不起這些身體不完整的閹人。
“師相,何故如此動怒,這老刁不過是想為朕解憂罷了,宗愛快給我滾出去,下次再敢多嘴就絕不輕饒。”看得出魏帝還是特別維護自己這個從小陪伴的奴仆,但心裏卻不好受,想‘打狗也得看主人’呀,這崔浩簡直是打自己的臉,但也不好為小事傷了君臣和氣,畢竟崔浩乃是個為國四處奔波出謀獻策的三朝元老。宗愛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跑出朝堂,心裏卻是恨急了崔浩。
“陛下,奴才請治崔相禦前失禮,大不敬之罪。”乙弗泰和他兒子乙弗渾素來攀附權貴,自然與宗愛交情不淺,另外此人看不慣漢人、雜胡等族人在朝高官厚祿作威作福,這些年崔浩沒讓鮮卑人受癟。
“無妨!無妨!師相這樣做也是為了朝廷綱紀。”魏帝知道朝廷禁止宦官幹政,自然知道是自己放縱的後果,如何還敢治他人之罪。
“多謝陛下赦臣失禮。”崔浩也自知自己行為有點過激,躬身行禮謝恩。
“言歸正傳!眾愛卿,快說說你們的看法。”魏帝雖然寵幸奸佞,但大事不糊塗。
崔浩當仁不讓,作為漢臣之首,他道:“陛下這些年您英勇善戰,拓土萬裏,十年不到,我大魏北滅馮燕(即北燕),西除匈奴沮渠氏涼(即北涼),吞沒赫連胡夏,又討山胡,降鄯善(西域小國),逐吐穀渾(慕容氏後裔),使得蠕蠕(對柔然的蔑稱)不敢南下牧馬,南人不敢彎弓抱怨,功昭千秋,結束了華北紛亂的局麵,真是一代雄主,漢武帝都過猶不及。但……”
沒等崔浩說完,群臣山呼萬歲,魏帝也是沾沾自喜,撫摸這自己的山羊胡。
“但征戰無數,民眾凋零,國庫空虛。近年來,國運多舛,外敵不斷,天災人禍接踵而至,各地豪強伺機而動,堡主塢主這些人橫征暴斂,賦稅和徭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臣認為當下之急乃是解救水深火熱的百姓,古人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應當革除前朝弊政,廢除宗主製度,放寬刑罰,減免賦稅和徭役,勉勵百姓致力於耕田紡織。施仁政,不擾民,此江山社稷才能昌久,眼下宋人來犯,萬萬不可輕易出兵,可先擇一庶公主和親以安宋君之心,伐宋可日後圖之。”崔浩巧舌如簧,不過聽得魏帝特別不快,如此一番言論將他所治的大魏說得不值一提。
“臣附議!崔相說得在理,宗主製度誤國誤民,那些豪強堡主塢主有的擁兵自重,有的在治所橫征暴斂,不顧百姓死活。像極了一個個獨立的小國,朝廷根本管不了,這樣一來他們遲早有一天會背叛我大魏,陛下廢除宗主製度是當下之急呀!望陛下三思南征。”步六孤麗親身經曆過塢主的手下是怎麼樣的欺壓百姓的,是故他特別讚同此議。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變呀!想當年我太祖道武皇帝就是被這些塢主擁立才再北方重建我大鮮卑人故國,是故太祖說過與他們共天下共富貴。現下陡然廢黜之,肯定會爆發如前漢的七王之亂,會引起天下大亂的,望陛下念及大魏江山永固萬萬不可隨意廢除。”魏帝的表哥獨孤渾元寶伏地哭訴道,一些與塢主息息相關的官員此刻也全部跪地叫道:“陛下,萬萬不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