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墨既是要瞞著我，自然也不許幻兒與我多說些什麼。思及此，確然有些無奈。
依我這副身子骨，走得遠些，便會有些微喘。索性每日呆在園子裏，看些話本打發。
日子過得愈發無聊，每日裏不是看話本，便是望著園子裏那一片凋零的竹葉發呆。好在幻兒去外頭采買東西時，偶爾也會帶些小玩意兒給我，雖簡陋些，但總好過我整日裏閑著。
“幻兒，今日你出去置辦東西時，替我帶一本做菜的譜子回來。”我把玩著手裏的木簪，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幻兒正給我揉捏雙肩，聽我如此說，力道不自覺加重了些。我透過銅鏡看到她微蹙的眉，不禁抿了抿唇，望著鏡中的她不語。
幻兒愣怔了片刻，方才道：“夫人要這東西做什麼？”，我聞言，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倒是我太慣著你了，現如今我要做些什麼，還得告訴你。”“夫人又在取笑幻兒了，幻兒不過是覺得新奇罷了。”
她垂眸，不再言語。我覺得有趣得緊，便又同她道：“新奇什麼？新奇像我這般懶散的性子，竟也會對做菜感興趣麼？”，將木簪重重的放在梳妝台上，冷眸望著幻兒。
似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幻兒抬眸，同我道：“幻兒不敢，夫人要用到些什麼，吩咐幻兒一聲便是。”，語罷，側身退了幾步，又道，“若是沒別的事，幻兒先退下了。”說罷，也不等我說話，便轉身虛掩門扉離開。
我抿唇，知是玩笑說的過了，卻也有些無奈，幻兒這丫頭，大抵是怕我真的怪罪於她，才會走得這般匆忙。
抬眸，望向窗外，是滿目的純白。竹音素常棲息的那翠竹也被白色覆蓋，隻透著星星點點的綠意。我已許久未曾見過竹音，也不曉得他過得如何了。
垂眸，略略有些惆悵，鳳蕭也許久未來尋我，絲蘿也不曉得在思過鏡裏得了多少修為。昔年在十三天時，從未覺得自己竟是這般無力。現如今失了修為，才體會到作為一介凡夫俗子的無奈。
抬袖舉樽，杯中茶微涼，輕抿一口，滿是茶香與藥香的融合。這是楮墨替我熬的藥茶，隻因聽幻兒道我喜歡茶香，我雖不曉得這樣做是否會影響藥效，既是楮墨也未曾提及，那便是影響不大的。
思及此，心裏略微有些暖，楮墨閑暇時，便會上山替我采些珍貴的藥材熬成藥湯，再輔以血芝草喂我服下。我自知身為上神，凡人的藥材對我無大用處，卻又不忍違了楮墨的好意。
時日久了，倒覺得這藥茶亦如昔年在十三天時飲的荷花釀，滿溢著清香。
唇畔微揚，陽光的溫暖靜靜流淌。這種溫暖，在我回到十三天以後的日子裏，再也未曾察覺到……
在凡世中呆久了，大抵也有了世人所謂的情，我不曉得自己對楮墨存著何種情愫，但我曉得，他歡喜我，就如同話本裏邊所說的。我也知曉，夫妻之間，當相濡以沫，可我卻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亦如那段被我忘卻的曾經，失去了，便是一道溝壑，即使不大，卻再也恢複不了當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