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哲弘點頭:“那小弟我就先道謝了。”
蔡安平說:“要說謝,我得謝你,謝謝你幫我說話,盧總給我們增加了一艘駁船。”
袁哲弘擺手:“我不過隨便一說,主要是軍運任務重要。”
蔡安平回到他住的頭等艙後,合衣倒床便睡,夢見與梅姑娘溫存……一陣喊叫聲驚了他的美夢。他起身下床走出艙室,船舷邊的人們齊都看著江水大呼小叫。
他擠到船舷邊下看。
這一段川江水流湍急,一隻木船翻扣水麵,數十名落水者被卷入浪濤。“民聯”輪已放下救生船,十多名穿了救生衣的水手已撲入急流。他水性好,迅速脫去軍服,翻船欄砸入江中。
船上人嘖嘖讚歎。
砸入江水的蔡安平一個鯉魚打挺冒出江麵,劃水拉住一個落水的老人,推他到救生船邊,船上水手拽了老人上船。他繼續劃水救人,見一女子在江麵撲打,沉入江水。他翻身潛入水裏,抓住那女子。那女子拚命抓他,他避開,從背後抱住她,浮出水麵,劃水接近救生船,船上水手拽了那女子上船。
木船上的乘客有7人獲救。
擠坐餐廳的乘客們主動讓出位子,船醫組織搶救,全都脫險。
那女子跪到蔡安平跟前叩頭,連呼救命大恩人!穿藍色土布衣褲的她全身水濕,像個村姑。有人拿了蔡安平的軍服來為他披上,他攙扶女子起身,說他是軍人,不能見死不救……看清她那慘白的臉時,震驚呆了,竟是他日思夜想的梅姑娘!鼻酸眼熱心口痛,摟她到懷裏給她溫暖,梅,我的梅……他抱她去了他住的頭等艙室,將她輕放到床上,說是去給她找套幹衣服來。
梅姑娘拉住他哇地哭:“安平,我的安平,也是老天有眼啊,讓你救了我……”捫小腹。
蔡安平擔心:“梅,你肚子受傷了?”
梅姑娘的臉色好些,搖頭說:“我沒有受傷。”
蔡安平第一次看見她那雪白的小腹:“梅,你,你剛緩過來,你不能……”
“安平,你真是個大好人!”
“在,還在!”
蔡安平的心撲撲跳,他看見了黃布條下的水濕的黑毛,顫聲說:“啥,啥還在?”
“大黃魚,你給我的!”梅姑娘說,解下黃布條,一根一根取,取出十二根金條來。
“啊,謝天謝地!”蔡安平心驚,所幸都沒有被水浪卷走,這是他給她的結婚聘禮。大黃魚是十兩一根的金條,這年頭隻有金子保值。
梅姑娘的臉上有了紅暈,係好內褲的褲腰帶,拉上藍布褲子:“坐的木船,我沒敢顯福,穿了這身農家土布衣裳。”
“梅,你咋去坐木船!”蔡安平埋怨,“我倆說好了的,等我忙完這一陣就送你回蘇州。”
梅姑娘說:“你事情多,不知道啥時候能夠忙完,我離家多年,歸家心切,輪船等不及了,就坐了隨到隨走的木船。對不起哦,安平。”
“坐木船好危險。”
“行李箱沒有了。”
“人在,金條還在……”
驟然槍響。
軍人蔡安平條件反射掏手槍衝出艙室。艙外人們議論紛紛,說槍聲是從船尾傳來的,他擠開人群趕去。
是塗姐開的槍。
袁哲弘在擁塞的餐廳吃飯,認出在鄰桌吃飯的塗姐來。高興又犯疑,塗姐咋會在這船上?穿黑色翻領衣服黑色長褲的塗姐也認出了他,扔下餐盒拔腿便跑。“塗姐,你莫跑……”袁哲弘扔下餐盒起身緊追。塗姐很快擠出人群,跑向船尾,掏手槍朝天連開兩槍。人群大亂。塗姐趁亂消失在人群裏。
袁哲弘推開驚懼的人群,持槍追趕。
前年晚秋,竇世達化妝成和尚潛回重慶,打死了軍統的一個弟兄,後來得知,竇世達又回到他那“黃衛軍”三團任團長,死心塌地為日本人賣命。自那之後,就沒有了塗姐的消息。特工的他此時發現了塗姐,就必須抓住她。她是被竇世達接走了?她也叛變了?她為啥會在這船上?他持槍追趕她並不想傷害她,是想弄清楚情況,也許塗姐是另有隱情。
船上到處都是乘客,擁擠喧鬧。他到餐廳、客艙、底艙、駕駛艙四處搜尋,都沒有找到她。
想到機房,他立即趕去,警惕地下鐵梯。
機房裏,滿臉油垢的赤胸亮臂的工人們忙碌著,響聲雷動,煙氣蒸汽彌漫。
袁哲弘持槍搜尋,眼目的餘光發現塗姐正快步登鐵梯,轉身舉槍喊:“塗姐,站住,你莫要開槍,我……”塗姐揮槍朝他射擊,他趕緊躲到鐵柱子後。塗姐一步踩虛,摔下鐵梯,手槍滾落遠處:“小崽兒袁哲弘,你莫要逼老娘!”起身去抓槍。
袁哲弘舉槍奔去。
“叭!”一聲槍響。
袁哲弘的右腿被擊中,跪到甲板上,鮮血流淌。他大驚,不知是何人朝他開槍,忍痛舉槍。一群船上的安保人員衝下鐵梯,蜂擁而上,將他死死摁住。
袁哲弘掙紮看塗姐,她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