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人,我微微一怔,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這些群演一個個目無表情,手中拿著鐮刀或鋤頭等東西,一言不發的低頭除草。
“愣著幹嘛?趕緊下去幹活了!”車內駕駛室裏的劉哥回過頭,衝我們吆喝道。
我沒多說什麼,五十塊錢差不多抵我以前一天跑戲的錢。
我平抑下雀躍的心情,跳下車,聽著這戴眼鏡青年人的指揮,撅著屁股在大院外麵沿著荒野的方向拔草。
雖是拔草,可不是什麼輕鬆活。
這些草長得又高又密,在車上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但一下車鑽入草叢,我就感覺一陣發慌。
一人多高的蒿草密密匝匝,鑽進去後就感覺被綠意淹沒。
草叢裏麵悶濕炎熱,呼吸都感覺有些困難,人身在其中隻有努力抬頭才能依稀辨認出舊醫院的方向。
拔了三個多小時的草之後,我累得渾身酸軟,吃了三天醬油拌飯的後遺症出現了,腦子裏嗡嗡的響,頭暈目眩。
根本不知道自己鑽到了哪裏,隻知道悶頭拔草。
迷迷糊糊中,我扯著蒿草一下用力過猛,草莖子尖銳的邊緣如同鐮刀將我手掌割開了一道血口。
我慘叫了一聲,劇烈的痛楚,讓我瞬間清醒。
唧——
忽然間草叢裏跳出了幾隻蚱蜢,竄到我傷口處瘋狂舔舐起鮮血。
我心一凜,重重一巴掌拍過去,幾隻躲避不及的蚱蜢被拍得血肉模糊,綠色、白色的漿液混著我傷口處的血水,又恐怖又惡心。
忽然間背後的蒿草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人在這種密集逼仄的環境下,對於風吹草動格外敏感。
我轉身查看。
靠!
我一個閃身,蹬蹬蹬後退了幾步,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心髒劇烈泵動。
剛才站著的地方,
我剛剛站著的地方,多出了一把鐮刀。
鐮刀的鋒麵沾滿了粘稠的碧綠色液體,正握在一個老太婆的手上。
老太婆穿著很大紅色印花唐裝,下麵一條黑色寬口休閑褲,很普通的裝扮。
她慈祥的麵相卻給人一種很陰沉的感覺,木著臉,眼神陰鬱。
我對這老太婆有點印象,知道她是群眾演員,剛才在車上看到那群演裏有她的身影。
“你怎麼割草的?差點砍到我了知道到不?幸虧我躲閃得快!”我很惱火。
剛才老太婆那鐮刀如果再劈快點,就要割到我脖子,我現在還心有餘悸,心髒砰砰跳。
“別吵。”老太婆道,口吻生硬、冰冷,丟下一句話,她慢吞吞的挪動步子往醫院方向走。
沒有半點要道歉的意思。
“你這老人是怎麼回事?”我怒了,現在老人家都這麼囂張無禮的嗎?不道歉就算了,還讓我別吵,我真是被氣壞了。
“導演說了,太吵的人會趕出劇組。”老太婆沒回頭,木然的丟下一句話。
我微微一怔,還有這個規定?
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我很珍惜,並不想丟了。
忽然,我發現這老太婆走路有些奇怪,身體一搖一晃的不說,身子還微微往前傾,竟然是在踮著腳,就差沒有用大拇指走路了。
我一陣毛骨悚然,腦子裏陡然冒出一句話——馬猴過橋,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