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唐軍騎兵的戰鬥力極高,在早期和武後擾亂邊防之前,多半就是關攏世家和關中的府軍包打突厥和吐穀渾,壓製契丹。
到了中期之時,世家腐化,府兵製也不適應邊郡常年進行的戰事,騎兵開始輕裝化,也任用更彪悍和更適應輕騎兵戰法的胡將和胡兵。
到了唐末和宋初,金人的鐵浮屠就算是中國甲騎的絕唱,蒙古人也是重視重騎兵,但他們更擅長的還是襲擾和拉瓦戰術,他們的騎術更好,更適合輕裝重箭襲擾敵人,通過不停的拉扯騷擾削弱敵人,布長圍來圍點打援,蒙古人打的更高明,騎兵戰術運用到了極致,但並不是他們就是重甲騎兵的高峰,事實上並非如此。
至於眼前劉可成所領的騎兵,和華夏騎兵的高峰這種字眼肯定是無緣了,他們應該算是文明低穀中的代表。
既沒有漢軍的堅韌和對蠻夷的技術代差,也沒有北朝時鐵衣騎士寒光耀眼的冰冷決絕,和唐軍的輝煌大氣,隻有雜亂無章。
簡單來就是一群能騎馬揮斫的低端騎兵,連在馬上騎射都辦不到。
若是北方的九邊騎兵,勤練武技,馬上騎射和斫砍的本事過關,又有精鐵兵器和披甲,這樣的騎兵對付那些草原上的牧民倒是夠了。
特別是規模的騎兵戰,嘉靖之後蒙古信奉喇嘛之後戰鬥力持續下跌,千餘人的明軍能在幾萬人的蒙古部落中橫行,穿梭砍殺之後再成功回到駐地。
薊鎮,大同鎮,還有遼鎮都有規模穿插騎兵戰的經驗,幾百人到幾千人的戰鬥中,明軍騎兵對北虜的勝率還是很高。
但若是北虜聚集起十幾萬二十萬騎,規模的明軍騎兵就完全不是對手了。
哪怕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何況牧民再衰退也是能騎馬射箭,十幾二十萬人聚集在一起,大台吉們有自己的脫產親軍,聚集在一起也是不可視的軍事力量。
林丹汗在崇禎年間被皇太極從遼東地方攆到土默特部,結果還能攻掠大同榆林,擊敗當地明軍,燒殺搶掠,殺害搶掠邊民幾萬人。
隻能明軍騎兵戰法太廢物,在三大勢力中算是最為墊底的存在。
眼前這股騎兵看著威勢驚人,其實攻擊力相當孱弱。
但劉可成還是充滿信心,他隻知道騎兵對步兵有先的優勢。
衝擊,迂回,再突擊,砍殺步兵,戰事不利也能脫離戰鬥,步兵總不至於用兩條腿追擊騎兵吧?
在充滿信心之下,劉可成在接近百步距離時,做了一個衝擊的手式。
旗幟搖擺,騎兵們呼喊起來,放平騎槍,長刀,長戟等長兵器,或是將腰刀等短兵器抽出來橫放著。
眼前是一隊隊旗軍步卒,騎兵們呼喝著衝殺了過去。
“不要慌。”沈亮帶著麾下所有的火銃手旗隊,從戰線上撤下來之後,他早就在右側等候著,看到騎兵衝擊而來,沈亮大步站在陣前,仍舊是腰背挺直。
見識過登州之戰千騎萬馬大陣勢的沈亮,還真未將眼前這幾百騎兵看在眼裏。
才跑了幾百步遠,騎陣就歪斜的厲害,整個騎陣厚薄不一,快慢不等,先頭已經隻有幾十步距離,後陣居然還在二百步外,能把騎陣拉扯成這般模樣,也是相當出色的指揮了。
遼鎮騎兵哪怕不敵女真,騎陣也不會弄成這般難看不是?
沈亮內心充滿鄙夷,不過在指揮戰術上卻是沒有絲毫懈怠輕視。
一百五十多火銃手完全擺開成一字陣列,剛剛考慮到火銃質量良莠不齊,不到近距離打放不會收效,所以也是一字擺開擊發一次就後撤了。
這一次對抗的是騎兵,騎兵速度更快,衝擊過來的過程極短,能成功打放一次就不錯了。
在和東江騎兵對抗時,東江兵熟悉後金兵的戰法,騎兵在火銃正麵和側翼牽扯,登鎮的火銃手數量不少,質量也不差,還經過葡萄牙人的訓練,但在這樣的騎兵戰術之下也是很快被牽扯崩潰,銃手隨意放銃,東江兵待火銃兵陣列崩潰,打放幾輪後才開始真正衝擊。
登州鎮兵和那些堅韌凶悍的東江兵相差很遠,幾輪攻擊後就直接崩盤了。
沈亮回顧以往,雙眼越發明亮起來。
登州各營主將良莠不齊,孫元化用心在鑄器上,馭下之道實在平常。
各營的裝備,訓練,都是差強人意。
那一次的慘敗和在屍堆裏脫身的經曆如烙印般的烙在沈亮心靈深處,而在此時此刻,他身邊的部下和夥伴都是用嚴格一致的標準訓練出來,相比在登州鎮時,沈亮地位更高,但這不要緊,他內心的強大和自信,源於對袍澤夥伴們的信任,和其它任何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