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公交站牌我才記起沒有問得餐館地址,一翻包又發現手機被丟在辦公桌上,隻好返回去取。心想或許能一睹譚盈神秘男友的廬山真麵,居然稍稍緊張起來。
電梯送我到二十一樓,叮地一聲向更高層去了。不遠處譚盈正背對我瑣門,我要開口叫她時,她身旁一個高大背影驀地闖進我視線。我懷疑自己是否眼花,身體似被閃電激中,所有往事一齊湧了上來。
那個背影雖然已經著了正裝改了發型卻仍是熟悉,熟悉到即便化成灰我也能一眼認出。我心跳加速,感覺腦袋被大錘重重擊了一下,不知所措。慌忙轉身,背後譚盈輕快甜美的聲音說:“許劍,我們今天吃什麼好吃的去?”
從沒料到會在如此情形下聽見這個在我心中盤旋的名字。
腦子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說:要立刻離開是非之地。我拚命按著按鈕,但電梯慢得簡直令人窒息。
譚盈在我身後拍了下我肩膀,我轉過身,隻一瞥捕捉到許劍久違的臉上掠過不可置信的複雜的神情。我盡量避開視線,冷汗幾乎從手心溢出來。
“這是我朋友藍沉,我喜歡喊她小沉。”我聽到譚盈愉快的聲音。
“小沉,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男朋友,叫許劍。”
我盡全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始終不敢把視線偏向許劍的臉,我害怕看著他我的表情立刻出賣我的心。我不希望譚盈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劍,小沉說她也喜歡百合花和《亂世佳人》,有機會咱們一起出去坐坐好了。”
許劍不動聲色。我心中一時百轉千回,隻感覺身體忽冷忽熱,幾欲暈倒。
譚盈終於發現有什麼不對,關切地握住我的手問:“小沉,你怎麼了?臉色忽然這麼差?”
我搖搖頭,強撐著精神蒼白的笑。這時遲來的電梯終於叮地一聲打開。我一頭衝進去,關了門,攤倒在地。
狼狽地逃離了這場無聲無硝煙的戰役。走出大樓,傍晚的涼風吹在身上,我才發現脊背已經被汗浸透。
重新回到公交站牌下的時候,抬頭望對麵樓上的大鍾,分針隻挪動了幾個小格子,但我的心似乎又老了幾個世紀。
手機仍然沒來得及取,我眼前一幕幕全是剛才的一瞥,他立在譚盈旁邊,眼神裏夾雜著心驚、心虛、悲涼或許還有一絲依戀,複雜難言。一輛輛公車停了又走,身邊的行人匆忙湧動。我茫然站著,不知道何去何從。
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說:“沉沉,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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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一定是在做夢。
車輛、人群,喧嘩的、嘈雜的聲響。整個世界扭曲旋轉著擠進我的眼睛和耳朵。我站在人群裏,那個熟悉的聲音仿佛隔著千千萬萬重山水遙迢地傳過來,卻清晰地字字停留在耳畔。
他說:“沉沉,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抬起頭,視線有點模糊。但仍然是看到了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深深的眼,高傲的鼻梁。一切恍如隔世。
他仍叫我沉沉,但他早已沒資格叫這個兩個字,他是我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