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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遊永那裏他仍滿麵欣喜,我望著他一時感慨萬千。他在商界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大染缸中摸爬滾打多年,早就練就深諳事故、明察秋毫的本事,但他對家人卻毫無提防,畢竟是至親,所以他輕易被他母親騙過,以為她母親對我回心轉意。並且他真心為此喜悅,那麼我為他受一點委屈也是值得的。

他上前來擁住我肩,問道:“與母親談了些什麼?是否開心?為什麼沒有多聊一會?”

我猶豫的對著他淺棕色的瞳孔。他的眼睛傳自父親,融合著法國血統特有的深邃、睿智、溫和。我該怎麼回答呢?如果隱藏事實粉飾太平,他終有一天會發現真相,但若把剛才的談話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呢?或許我立刻就變成誹謗他母親的小人。呼,處理家務事當真比應付工作更需智慧。

我於是勉強一笑:“伯母身體未康複,怕打擾她休息。”

“得一如此體貼的賢妻,夫複何求?”

我拋一個白眼:“收起你的糖衣炮彈。”

“是是,遵命夫人。”他嬉笑。小小的善意的謊言換他一刻放心,我想我是做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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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遊母康複,表麵上她待我客氣周到,彼此間的怨懟被隱藏地極好。私人醫生來遊府替她複查那日我正要端下午茶給遊母,在走廊中相遇,醫生再次見到我十分熟絡的招呼。

他說:“你是遊悠然的新兒媳?這對父子雖然疏遠,但眼光一致。”

我笑:“您上次說的是日本人。”

“是的是的,像極了那個人。”

“像誰?”

醫生托一托高鼻梁的鏡框,搖頭晃腦道:“像我與遊悠然的一位老朋友,可惜,她現在不在人事了。”

我深表惋惜。醫生又望著我微笑:“你可以去向遊悠然打聽,或許他願意將那個動聽的故事告訴你。”

嗬,這裏住的都是有故事的人,但聽故事需要時間,我恐怕沒有。

我問遊永:“伯母已經康複,我們何時回國?”

他明白我不喜歡這裏,道:“還有一件事情要辦,我們必須去見一見芊子。”

“見芊子?”我緊張,他要做的事我已猜到。

與遊永驅車來到著名的普羅旺斯田野時正是黃昏。這是帶給梵高最豐富最奔放的繪畫靈感的土地。我該怎麼形容這一片深紫間淺藍的原野呢?如詩如畫大概就是描繪這裏的風景吧。

遊永把車停在一座小巧的鄉間別墅旁邊,我注目著天邊層層晚霞,那些或重疊的,或衝撞的,或揉合的色彩美地令人眩目,令人駐足留連。

“停車坐愛‘薰衣’晚。”我笑。

遊永也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注視了這幅風景良久,拉起我手道:“走吧。”語氣顯得心事重重。

想象中的芊子是孱弱地躺在床中,蒼白而無力的。然而來開門的卻是一個衣著邋遢、身材略發福的女人。她麵容還是姣好的,低髻綰在腦後,沒有病容也不似照片中充滿靈氣。她像所有平庸的家庭婦女一樣,笑容倦滯、僵硬。她低垂著眼瞼,眼眶下的大片黑眼圈使她麵部輪廓更深陷,空洞的望著地麵的黑眼球緩緩抬起來,目光落在遊永臉上,即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半點驚訝,那目光裏除了空白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