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瀾也算是見過不少美人,她爹宋步軒以前就是有名的美男子,到了她這一代,兄妹三人個個貌驚天下,就連那個負心人溫若寒,當年成為新科探花、走馬遊街的時候,也是個擲果盈車的貨色。
然而,即便是見慣了那麼多美人,看到麵前這張臉,她還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飛眉入鬢,鼻若懸膽,目若寒星,每一處五官,都好像丹青繪卷,然而凡人之筆終究隻能描摹出他的形狀,而繪不出神韻。
眼前的男子,好像天山白雪,清冷高潔得讓人不敢高攀。
宋微瀾目光移到他已經出鞘一半的匕首上,又看了看他左手捂住的傷口,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想殺我?可你恐怕有心無力。”
說著,她手上用力,狠狠地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嘶——”男子原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他臉上露出一絲慍怒,好像一隻受傷的豹子,瞪著宋微瀾。
迎著他的目光,宋微瀾輕笑一聲,撤回手:“都要死了,把你的殺心省省吧。”
那男子聽了,不怒反笑,然而他即便是笑,也是清淩淩的。那人仰了下巴,眼中閃過兵戈般的光芒,“女子閨房裏突然多出一名男子,我怕小姐你到時候就是多十張嘴也說不清楚。我區區賤命死不足惜。可是小姐您,可真要陪在下死一死?”
宋微瀾聽了他的威脅,臉色先是沉了一下,但片刻之後,她居然緩緩地笑了起來,“賤命?嶺南萬家的梅花釘,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用得上的。閣下你找死的本事這樣大,還需要我救你?”
那人渾然不怕,“閨中小姐,怎麼會認識嶺南萬家?說我之前,小姐想好如何把你身上的嫌疑洗幹淨了嗎?”
總之,他不想好過,也絕對不想讓宋微瀾好過。
這人重傷成這樣,居然還是一副不退不讓的架勢。宋微瀾不想惹事,按下翻白眼兒的衝動,將燭台放下,轉過身來,對已經嚇傻的小丫鬟說道,“找兩件幹淨衣服來,然後去給我燒幾盆水。”
小丫鬟一愣,害怕的看了一眼來路不明的男子,不敢聲張,下意識地跟著宋微瀾的指令行事。
等到她把一切事情做完,宋微瀾衝她揮揮手,示意她出去守著。
等到她走了,宋微瀾一把撕掉衣服,對一直對她充滿戒備的男子說道,“現在我要給你治傷,你同意的話,就把手拿開。”
見男子拿開手,宋微瀾一把拔下頭上的簪子,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後手腳麻利地趁著簪子還是熱的,一把戳進了男子的傷口旁邊。
“嘶——”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宋微瀾眉目不動,將他身體裏的梅花釘挑出來,她挑了一下眉,“借匕首一用。”
手中一翻,用了個巧勁兒,那把匕首不知道怎麼就到了她手中,她將匕首消毒,用它把腐肉剜出來,然後飛快地給那個少年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宋微瀾輕呼了一口氣,擦了把額頭的汗,正要將眼前這一切收拾幹淨,脖子上就一涼。
男人冰冷聲音傳來,“你是什麼人?閨中女子,見傷口麵不改色,還能這麼麻利地處理,不是一般閨秀。”
宋微瀾連頭也沒有回,側頭看了他一眼,餘光中,隻看得到男人一個秀美的輪廓,她諷刺地笑了一聲。
“閣下這中山狼當得可真快。嶺南萬家這樣的武林名門,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我都沒有問你,你反而來問我,救命之恩,不是這麼報的吧?”
聽她這麼說,男人沉吟片刻,將匕首收回來,低聲道,“是我失言了。”
他看著宋微瀾的背影,“救命之恩,將來一定銜環以報。”
宋微瀾聽到他後麵四個字,有些訝異地轉過頭,這少年看上去一身貴氣,定然出身不凡,本來宋微瀾以為他是個相當高傲的人,但是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看樣子也是個重恩情的。
不過——
宋微瀾唇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當初她也認為溫若寒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呢,誰知道後麵種種,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還讓她一家人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
不知道怪她蠢還是怪她眼瞎心盲。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
宋微瀾剛剛將混合了血跡的熱水倒出去,門外就響起那個小丫鬟的聲音,“三小姐,你幹什麼?這是我們大小姐的院子,你怎麼能直接帶人闖?”
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回答道,“聽說府中進賊了,我擔心大姐姐,所以專程來看看。怎麼?你也要攔?”
好像是小丫鬟攔著不讓,那個三小姐喝道,“我來看大姐姐,你攔著我幹什麼?滾開!”
話音落下,宋微瀾的房門被人強行推開,而她手上,還拿著銅盆沒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