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嬤嬤是柳氏從娘家帶來的,一向得她倚重,她的話,底下的丫鬟們不敢不聽。可是紫衣也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柳氏讓她去殺人,為的不過是到時候萬一出事,能把她推出來頂包。
紫衣雖然貪慕榮華,但還不想死,她也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膽子,對寧嬤嬤說道,“你……你還是夫人的奶娘呢,你怎麼……不去?”
“賤人!”寧嬤嬤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到她臉上。她衝著紫衣,臉上露出幾分猙獰來,“你居然也敢來指揮我?不想活了嗎?”
“哼。”寧嬤嬤冷笑一聲,“說話之前也先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跟我這樣說話?現在,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寧嬤嬤搶過她的手,強行將那瓶藥拍進她的手中,“你去了,看著人死了,我們大家都能好過;你不去……”寧嬤嬤壓低了聲音,陰森道,“不讓夫人好過,她就先不讓你好過。”
“可是……”紫衣看著那瓶藥,膽怯地說道,“那可是京兆尹府,哪兒那麼容易進去……還有,犯人出了事情,難道追究不到……”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寧嬤嬤慢悠悠地說道,“我跟夫人早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她將那瓶藥拿出一顆來,裏麵不是粉末,而是被什麼東西包了起來,圓圓的,看上去好像小丸子一樣,每個隻有半個綠豆大,做得很是精細,“這藥用魚肚包起來了,做得又小,吃進去一時半會兒發作不了,等到你走了,恐怕那人才會斃命,到時候,你都走了,誰還能查到你頭上?”
“更何況,他不過一個破落戶,又沒犯什麼大案,京兆尹那麼忙,怎麼會有空去管他?每年死在牢中的人那麼多,他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當然不會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了。”
寧嬤嬤轉過頭來,“所以你放心,你現在聽我的話去殺了那個人,往後跟在夫人身邊,保你能夠榮華富貴。但你如果不聽我的話,”她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往後會怎麼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紫衣看著手中的藥瓶,緩緩地收緊了手。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隻能聽從夫人的命令了。
第二天天不亮,紫衣就換了一身粗布衣裙,挎了個籃子,到了京兆尹府的牢房前。
“差大哥行行好,讓我進去看看吧,我家大哥就是昨天被送進來的那個,我跟他……跟他自幼定了親,現在他進去了,你也讓我看看,好歹讓我了個心願,從此之後再也不念著想著了行不行?”
她說的懇切又哀愁,可是門口的差人卻絲毫不動,仿佛沒有憐憫之心一樣。其中一個推了紫衣一把,“走,這兒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差大哥,求求你了,讓我進去給他送壺酒吧,大哥……”紫衣眼中已經泛起了幾許淚光,如果不是她的手一直放在大腿上,硬生生地掐出來了一眼眶的淚水,那淚意看上去還有幾分真實。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急急忙忙地從袖口掏出兩個荷包,分別塞進守門人的手中,“隻有這麼些了,還請兩位寬宥一下。”
剛才阻攔她的那個守門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衝紫衣招了招手,“跟我進來吧。”
紫衣自幼長在薑府中,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場景,隻見牢中陰森森的一片,尿味汗味屎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難聞。她剛剛進來,就幾欲作嘔。領頭的那個人見了,笑了一聲,不無譏諷地說道,“都叫你別來了,為了那麼個人,不值得你跑這一趟。”
紫衣低下頭,將臉上的不屑表情遮住。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來,但是……沒辦法,夫人有命,她不敢不從。
“到了。”牢頭將她帶到關押大漢的牢房前,衝裏麵喝道,“何偉,快出來!你媳婦兒來看你了!”
說完,也不等那個叫何偉的大漢答應,轉過身來對紫衣說道,“有什麼話快點兒說,別耽誤時間。”
說完就走了。
等到牢頭走了,關在裏麵的那個大漢這才慢慢地走到門口,他手上腳上都戴了鐐銬,行動之間十分不方便,借著光,他看清了紫衣的臉,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她,正要張嘴叫人,紫衣連忙低聲對他說道,“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