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子想跟著一腳踢去,被站在一旁的巴鬥頭攔住:“今天是來求人家看病,不要惹事。”
巴鬥頭說著,拉起倒在地上的小夥計道:“我兩兄弟中了毒,請你家先生治病。”
小夥計嚇住了,沒敢答話,吐了一口血水,低頭就往門裏走。
義仁堂的老先生聽到門外那麼大的響聲,端著茶壺走出門外,見小夥計滿口是血走過來,明白遭欺負了。
連忙對小夥計說道:“哎呀,你看看你,叫你不要逞能不要逞能,不要仗著義仁堂的牌子,在外頭嘴臭,嘴臭了吧?挨打了吧?你年紀輕,挨頓打不要緊,經打,強是鍛煉身體,睡一覺沒事了。要緊的是你嘴臭,壞了義仁堂的名聲,這個你罪孽就大了。義仁堂幾十年豎一點名聲不容易,承左鄰右舍信得過,都來看病,義仁堂靠的就是名聲,靠的就是‘信’字,還有一個‘義’字,我講過不下百十遍……”
小夥計捂著嘴巴,指著外麵四個人對老先生含糊不清地哭道:“他,他們打人,打我……”
老先生對走過來的巴鬥頭說:“你們這些人也是的,看病就來看病,我這裏是義仁堂,開的是藥莊,門開著就是治病的。你們把看病的人趕走,還打我的夥計,老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麵,你們打的不是夥計的臉,而是打的義仁堂的臉,你們不把義仁堂放在眼裏,還來看什麼倒頭病啊?”
絡腮胡子不耐煩老先生的嘮叨,瞪眼道:“哪裏來的這麼多屁話。”
還要說下去,被巴鬥頭攔住,巴鬥頭朝老先生笑道:“是我二哥姓子急,出手打了夥計,我在這裏向你老先生賠不是。”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銀錠往小夥計的手上塞,小夥計不要,一甩手,把銀子摔到地上。
巴鬥頭也不生氣,回頭對老先生道:“我兩個兄弟中了毒,還請老先生看看,隻要治得好,診金多多捧上。”
老先生應著巴鬥頭的話道:“這位兄弟不要客氣,診金自然是要的,不會多要,義仁堂是塊金字招牌,不會多收一文錢,多收了一文錢是砸我義仁堂的牌子。
你二哥不該打我義仁堂的夥計,你打義仁堂的夥計就是不給我老先生麵子。不給我老先生麵子不打緊,我老先生老了,麵子裏子要不要都無所謂,即便要麵子裏子也不能帶到棺材裏頭去,就是帶到棺材裏頭去了,到陰曹地府,閻王他老人家也不要這個東西。
我老先生的麵子是不要了,義仁堂的麵子還是要的,義仁堂在我們半山城還是有頭有臉的,不信你問問,這方圓幾百裏,哪個不曉得半山城鎮上的義仁堂,真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上年紀的人曉得,年輕人曉得,小把戲也曉得,道上的人曉得,官府人家也曉得。”
絡腮胡子的頭發都豎起來了,火山要爆發,巴鬥頭擋在絡腮胡子的前麵,打斷老先生的話道:“對、對、對,義仁堂在道上名聲響亮,我們哥幾個就衝著這個牌子來的。請老先生看病。”
巴鬥頭拉著老先生的手來到躺在地上的兩個人身邊,對老先生道:“我這兩兄弟被人下了毒,請了幾個大夫都不認識中的是什麼毒,請老先生查查。”
小夥計在門口喊道:“先生不要為他們治,他們不是好人。”
老先生回頭對小夥計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老先生是什麼人?是個郎中,郎中就是看病的,至於這病人,是好人也罷,是惡人也罷,治病救人是郎中的天職。”
老先生說罷將手中的茶壺把嘴裏一塞,嘟了一口茶,眯起眼睛享受了一回。
然後才低下頭去,仔細察看地上兩個人,看著看著搖起頭起來,又伸手把脈,翻眼皮,道:“倆人中毒不淺,看臉上的血色,像似中了五步蛇的毒,摸手臂脈象,又像中了竹葉青蛇的毒,看眼睛發紫色,又似是赤煉蛇之毒,還像是蜈蚣之毒,聽心房聲音,還有赤仁毒,惡術毒,怪了怪了,壞了壞了,隻怕救活了,可惜了可惜了……”
“先生,可有治?”巴鬥頭問道。
“如果曉得他們中了哪些毒,最好是有個清單,照著單子一樣一樣地解,或許還能救,現在不曉得他們中的什麼毒?中了多少種毒?在什麼地方中的毒?是哪個地方產的毒?用什麼手段讓他們中了毒?中了毒後又吃了什麼藥?又運了什麼功?”老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就著手中的茶壺喝茶。
絡腮胡子急了,一把打飛老先生的茶壺,怒道:“說的什麼屁話,到底有救沒救?”
老先生急了,茶壺是他的命根子,這一輩子,就好一口茶,這個茶壺跟他有幾十年,老先生整天壺不離手,兒女都沒有這隻茶壺親,此時眼見著這隻茶壺從手中飛出,落到院子裏,隨後就聽院子裏“咣當”一聲。
老先生心裏這個痛啊,茶壺摔了,命也去了一半,痛叫道:“我的茶壺哎,還我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