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的心靈之聲,依舊平靜的近乎魔異:“死?什麼是死?你的記憶中對死的理解,跟我理解的不同呢,因為用你的語言來講,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生,又怎麼會死呢,我看到了你所處的世界,越了解越不明白。但是這個世界,原本不是這樣的虛無,就是為了找尋那個造成……
我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讓你明白,所以隻能讓你分享我的經驗……我一直在找那股將這個世界,變成虛無的力量。嗯,或許按你的理解來說,是個人,你們把七竅通氣,會動會思考的都稱作人,不是麼?”
瞿蒼溟的心靈也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不是,隻有人是人,七竅通氣的還有野獸,你又是要找誰呢?人……野獸……力量……不知為什麼,一來到此處,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也因此模糊。
人與野獸有分別麼?你心裏埋藏記憶中的六道麼?因七識而輪轉六道的眾生,所謂的那個眾生平等麼?這不是真正的平等,因為在我的世界中,原本就沒有平等或不平等的詞語或經驗。”
甜心開放著自己的心靈,展示著自己的經驗:“六道之外尚有萬物,人與獸都不能淩駕於萬物生靈之上,無論是人或禽獸,樹木與花草,凡萬物生靈,都是平等的。我的經驗中,並沒有花草人獸的分別,也沒有像你們那個世界的好壞,美醜,窮富,善惡的分別,這些分辨的經驗還是從你的前世中學到的,你的新生還是一片空白,有點像我的世界。”
瞿蒼溟學習著甜心的經驗,體會著甜心的心靈世界,有些抓住了甜心所說的含義,卻又發覺反而越想弄懂,就越是離甜心想要他明白的經驗遠。
如果說,瞿蒼溟所在的人間界中,所擁有的美醜、健殘、窮富、善惡,一切皆是相對的話,那麼在甜心所在的世界中,人生路與萬物生途上,隻是看到的風景不同,經驗不同罷了。
真正意義上的美醜、善惡、健殘,窮富等等的感覺是無法形容的,不是說沒有,而是在那個世界中,連沒有與有的分別都沒有。
瞿蒼溟知道為何甜心無法用他的語言,來闡述這種經驗了,就像是哈比達思王所說的,“如果我是一個盲人,要你給我形容一下紅色的模樣,你會怎麼回答?”
那種經驗,根本就是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東西。
如果非要用支解的含義來理解甜心心中的美醜、窮富、人生,就好像一個健全人,跟一個殘疾人,兩人都經過生老病死的一生,健全人因為沒有體會過殘疾人的人生,未能體會出殘疾人的人生。
殘疾人因為生活在自卑而又極度自傲的陰影,也未能體會出真正健全人的人生。
兩者雖然都完整的走過了一條人生路,可對於人生的感悟,看到的路旁風景,截然不同,在精神層麵,都有著彼此未能體驗過的殘缺。
相同的完整人生,不同的風景,不同的經驗,在甜心看來,都是自然的人生,毫無不同。
美麗與醜陋,貧窮與富貴,放在兩個不同的人身上,對人生的態度與經驗,所能看到的人生風景,都會不同,隻有人生的本身是相同的。
瞿蒼溟感受著甜心的心靈經驗,前世今生的經驗,清晰的出現在腦海,終於明白自己看待世界的眼光,已經改變。
曾幾何時,他認為人生,便是一個不停追求美好的過程,驅凶避禍,近貴遠貧,為了滿足一個又一個的裕望,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他不停的奔跑,在這個短暫而又漫長的人生路上,不停的追逐著裕望的腳步。
曾幾何時,他覺得找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認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恰恰是世界本身,於是,他放棄為養家糊口而奔波,放棄為名利的過眼雲煙而追逐,他開始對生死輪回的自然法則苦苦反抗,開始對縹緲如鏡中水月般的無上天道,苦苦追求。
從那時起,他開始用心靈體會所出的世界,靜靜的體會這個世界中的每一點、每一滴,無論潮起潮落,冬去春來,哪怕是一輪東升的紅日,也能引起他的感動。
那時的瞿蒼溟,被所處世界無處不變化的變化感動著,那一個超脫紅塵俗世,在色、裕、無色三界之外,俯瞰人間,尋找美麗,欣賞世間至美的過程。
一個恒久而又短暫的情劫,讓他在通天峰之上,遠離了這分世間無處不美的感覺,體會到了好壞之別,美醜之分。
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守護丹爐的道童,以為自己正在煉製仙丹,卻不知自身同樣正被紅塵之火所煉,童煉丹,爐煉童,以至於道心失守,遁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