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我會是你浪漫的愛情故事唯一不變的永遠,是我自己願意承受這樣的輸贏結果,依然無悔無怨。期待你的出現,天色已黃昏——初見那時的相約是美麗的,好幾次相約之後呢?彈指之間,時間已來到了六月下旬,畢業的時間近了。這天傍晚,赴約的路上,我暗自思忖起來:是不是該攤牌了呢?跳舞、看電影的時候,有些話總覺得一時說不出口,如今離別在即,如果再不挑明,或許會帶著遺憾離開。如果她拒絕呢?當初,我隻想嚐試一下,既然沒抱多大希望,失望也沒什麼的!坦承?當初我可沒這樣想啊。管它什麼得失成敗,表白一番總是應該的;即使被一口回絕,恐怕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如果成了呢?如果成了,以後就可以定下心來,不再做別的打算。好,就這樣,試試再說,反正,我留在這兒的時間,最多也就是兩個手巴掌了。真沒想到,畢業之前,會有這樣一段故事。計較已定,我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再走出幾步後,就又哼起了那熟悉的《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愛過就不要說抱歉,畢竟我們走過這一回。從來我就不曾後悔,初見那時美麗的相約——心態放鬆後,步子也變得輕快起來了。在文化宮裏的那一片草地上,她已等在那兒了。這天夜裏,她沒有穿裙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水磨藍的牛仔褲,上麵是一件暗紅的碎花短袖衫。看到她這樣的一身打扮,我不再朝舞廳方向望去。片刻之後,她將那望向舞廳的目光收回,停在了我的腳下。“到,到外麵走走吧?”說著,我將那雙腳抬了抬。“怎麼,不跳舞了?”她好奇地問道。“跳舞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今天夜晚,我隻想好好談談——”“有什麼好談的——”她這樣說著,不過,腳步還是跟著移動了。我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在前麵帶路。自南向北走著,過了大橋,望著那大門口,我這樣說道:“再過幾天,我就要畢業了,就要走出這學校大門了。”“喲,這麼快!”她也感歎起來。“是啊,一晃就是三年,以後,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那,那你沒想到留下來嗎?”她說著,盯住我的雙眼。稍稍將臉頰向外側移了移,我這樣說道:“要留下來,沒那麼容易。”“為什麼呢?”“按照現在的政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如果早點說,我就可以跟我叔叔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她說著,幽幽歎了一口氣。顯然,她是很希望我能夠留下來的。“叔叔?你叔叔——”“我叔叔認得一些人,前幾年,我的農轉非,就是他辦成的——”她解釋道。我內心一陣苦笑:海娟啊,我們才認識多久,前些天還隻是普通朋友,我如何好意思開這個口?就算事情今晚能夠敲定,“留下來”的事情,多半也來不及了。急火飯,沒那麼容易煮的!時間,短短的幾天時間。這樣想著,我稍稍低下頭,默默地往前走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這樣說道:“唉,就這幾天時間了。”何海娟似乎也聽出了什麼,也微微低了一下頭,片刻之後,這樣說道:“就算現在不成,隻要你有心,以後還是會有辦法的。”以後?還說什麼以後?我隱隱覺得,一旦走出這校門,工作上的事情,多半就隻能聽候通知了。也就是說,作為一個外地人,我的“辦法”,其實並不多啊!大概是由於前景不容樂觀吧,兩個人一時無語,隻是靜靜的往前走著。最初相見的那舞場,就在對麵馬路了,何海娟輕輕歎了一口氣,這樣說道:“前些天,唉,家裏給我介紹了一個人——”屋漏偏逢連夜雨,情場亦如此?聽了何海娟的那句話,心頭像是給鋼針猛紮了一下:留下無望也就罷了,為什還要聽到那挖牆腳的聲音?驚愕、鬱悶難當,我霎時停下了腳步。略作思忖,又隱隱覺得,此事有點不對勁,如果她已答應,還有必要陪我走這一段路嗎?轉頭細看時,隻見她微微眯縫著眼,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我沉住氣,淡淡的說道:“那,你答應了?”她噗嗤一笑:“你,你說呢?”“我說,如果是我,就等著大花轎了——”“你,你真的這樣想?”“我,我是說,既然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你——”我慢條斯理的說道。她的柳葉眉瞬間豎得老高,快成燕子的翅膀了:“你,你真的這樣想?”“不這樣想,那我該怎樣想呢?”說著,我暗暗的籲了一口長氣。“那些舞,算是白跳了!”說著,她猛地一跺腳。原來是這樣:相比之下,她更看重的,是跟我跳舞時的感覺!我淡淡一笑:“哦,怎麼會白跳呢?這些天,我一直在想,要是一直能夠跳下去,跳一輩子——”“你,你不是在騙我吧?”“騙你?跟你跳舞的時候,我,我真的這樣想的。”她伸出手來,想挽住我;不過,大概是怕被別人看見吧,又把手收回了。緩緩走出幾步後,她這樣說道:“一想起和你在一起,在一起跳舞的感覺,我就一口回絕了。”哦,原來是虛驚一場。走出幾步後,我這樣說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想著相親那一套。”“那個人,聽說也是你們柳州那邊的——”她接過我的話。我不想再糾纏於這個掃興的話題了,就指著前麵,這樣說道:“快,快到了——”“到了,到了什麼呀?!”她嗔道。“到,到我經常一個人閑庭信步的地方——”“一個人,以前,你經常一個人散步?”“是啊,是一個人——”說著,我頗為感慨。“那,你不覺得悶嗎?”她說著,滿是關切的語氣。“悶?當然有點悶,不過,當時我懶得去想那麼多,時間久了,慢慢就習慣了。”“那,現在呢?”她說著,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現在,現在,我很喜歡,喜歡那種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感覺?感覺怎麼樣——”她追問道。“嗯,如糖似蜜吧——”“好啊,我都變成小蜜蜂了——”她說著,嫣然一笑。到了這一步,我倒是一時不知該怎樣往下說了,於是,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後,就接著緩緩向前走。有些話,看看再說吧:我這樣想著。她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關上了話匣子,默默地跟著。這目的地,大致位於校園東北五六百米處。這,這算是一條頗為僻靜的小路了,路的兩旁,長著一些高矮不一的雜樹。東側的那一排樹,枝葉要更茂密些,再往東北方走出二三十米後,就來到一片稍向東北傾斜的草地上。有一段時間,獨自一人來到這片草地上,我就點上一支香煙,慢慢的坐上十來分鍾。香煙燒完後,四下張望一番,再“班師回朝”。“這地方,好幽靜啊!”來到草地邊上,她情不自禁的讚道。“是啊,好幽靜的,隨便說什麼,隨便想什麼,都可以——”我接口道。“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有這樣一個地方呢?”“這地方,有點偏遠,大概,你不曾留意到——”“是啊,就算是散步,我,我也是在文化宮一帶——”“文化宮一帶,蠻不錯的,就是嘈雜了些。”“我,我忙著找生活,哪有這麼悠閑——”她說著,坐在了草地上。本想跟她並肩而坐的,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太自然,想了想,我掏出一支香煙,接著就坐在了離她三四米遠的東南側。看到我的樣子,她掩口一笑,卻也沒說什麼。沒有月光,東北方的天幕上,幾顆小星星,那光亮,甚至還比不上幾隻螢火蟲。不過,這樣的夜晚,月光、星光什麼的,我心事不定,也是無暇顧及的了。看到她隻是坐著,我就點燃了那一支香煙,任自己的思緒,在繚繞的煙霧裏飄來蕩去:哦,大樹旁的草地,草地上的意中人,此情此景,此前我可曾想過?以前,當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我覺得那隻是一種奢望。是啊,我一個異鄉求學的人,浮萍一般,何必去想那些風花雪月呢?畢業以後,我也不過二十出頭,到時再想也還來得及。哦,那兩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