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五長生(一)(1 / 2)

都道是金玉良緣,俺隻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寶玉老弟,你“歎”點什麼呢?黛玉,就一定比寶釵好?哦,你說到了前世,於是你才這樣想?哦,我會不會也有前世呢?人,所能夠擁有的時間,都隻是一小節一小節一小段一小段的。這,甚至就是人生最大的不解之謎。哦,眼皮沉甸甸的,像是係著一塊大石頭似的。有一個詞語叫尋夢。“夢”,原來也是要“尋找”的。空!空白一片!是,是在放電影嗎?畫麵,真的有畫麵。霧氣,繚繞著的霧氣,緩緩散去了。一條小路,就在腳下。這條小路,是一條泥質小路。小路上,一時也看不到別的腳印。我,我是在什麼地方呢?這小路上,怎麼就隻有我一個人呢?還有,什麼時候,我來到了這條小路上?“先確定一下時間吧?”這樣想著,我下意識地往西邊望去,西邊的天幕上,太陽掛得還算高;也就是說,離視野盡頭處的那一片遠山,還有一段距離,一時還不至於落下去。那西邊的遠山,先不去理它。吸了一口氣之後,我背對著太陽,向東北方向走去。哦,這條路我好像來過,走起來並沒有什麼不自然的感覺。走出一陣子之後,我來到了一條峽穀裏。對,是峽穀!兩邊的山都很高,人就像是在井底;此外,也看不到太陽的夕照。走出一陣子之後,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了。哦,一大片的空地。盡管左右兩側有好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不過,大樹中間的那片草地,也足以讓人縱情馳奔一陣子的了。看看景色不錯,我就放下心來,慢慢走向那片草地。低矮的小草,走上去軟綿綿的,就像是踩在地毯上一般。這,這是什麼草呢?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竟然閃過這樣的念頭!低著頭端詳一番後,我不禁啞然失笑了:野草,一定需要叫出名字來嗎?叫不叫得出名字,與我有什麼相幹呢?當我決定不再為小草的名字而傷腦筋的時候,就抬起頭來,平視起前方來。一個背影,一個姑娘的背影!不錯,是姑娘的背影,那麻花狀的一條大辮子,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呢。看到背影也好,至少你會贏得一段緩衝的時間。這,有利於你的思索與應對。我放慢腳步,緩緩向前走去。腳踩小草的聲音,當不至於太響。剛走出幾步,那姑娘就回過頭來,親切地說道:“師兄,你回來了?”我心頭一怔:我是她師兄,那麼,她又是誰呢?一個半路登場的演員,最怕的就是接不上榫頭啊。略一思忖後,我這樣回答道:“嗯,回來了——”“剛才,你到哪兒去了呢?這麼久的——”這姑娘接著問道。“我,我到那邊隨意走走——”說著,我指了指來路。這句話,絕對沒問題!因為,目前我能記起的,最有把握、最沒破綻的,就是這一句了。“去了這麼久,這劍還怎麼練呢?”這姑娘嗔道,同時,掃了手中的兩把木劍一眼。哦,原來我是丟下木劍到外麵閑逛的。抬頭看天時,那斜斜的餘暉隻在東北方的山尖上留下一抹亮光了。顯然,此時已是傍晚時分,我所耽誤的時間,不會太少。至於什麼時候開始練劍的,倒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明,明天吧——”我這樣支吾道。“明天,你就知道明天!說不定,明天人家就打上門來了——”姑娘說著,秀眉微蹙起來。“人家”是誰呢?為什麼會打上門來呢?這緊迫感,究竟從何而來呢?這幾個問題,我一時捉摸不透!“這,這——”我說著,滿臉羞愧。“小娟,急了急不來,先回來吃飯吧?”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師父,我知道了——”那姑娘說著,意味深長的盯了我一眼,“師兄,吃飯去吧?”說著,她轉過身,在前麵引路。我跟在後麵,緩緩地將這一切盡力穿針引線起來:我和這位“小娟”,都是某個中年男子的徒弟;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練劍;有一個仇家,隨時可能到來——沿著草地向東北方向走出百來米後,就是一排五間的茅草屋了。正中的一間,已擺上了桌椅碗筷。盡管是粗茶淡飯,倒也香甜可口。當然,最讓我欣慰的是,師父隻是忙著埋頭扒飯,並不急於追問我今天練劍的情況與進展。這樣一來,細嚼慢咽之時,我可以慢慢地打量起師妹小娟來:烏黑透亮的長發,蘋果似的圓臉,整個人顯得既精神又飽滿。至於師父,一個年近半百的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相貌普通得跟外麵的同齡人沒什麼兩樣,沒什麼好說的。放下飯碗之際,師傅說道:“阿明啊,今晚上好好想想——”我聽得出來,這是在責備我遊手好閑,不好好練功。就在我想解釋點什麼,或是想表點態什麼的時候,師父把手一揮,接著就到東側的那一間屋子裏去了。不難想象,他並不想聽我辯解;他所看重的,是實際的表現。對我來說,這樣也好,因為:話語越多,越容易露餡。跟小娟在一起,我以師兄之尊,是可以慢慢套出一些話來的。“師兄,你慢慢做一下,我收拾一下桌子,洗碗去——”看到我已放下碗筷,小娟就忙起來了。看到小娟拿著碗筷走向廚房之時,我暗自想道:“這師妹,手腳勤快,蠻不錯的啊!接下來的不少問題,說不定就著落在——”十多分鍾以後,小娟回來了,輕聲說道:“師兄,到外麵走走吧?”“那,師父呢?”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冒出了這樣一句。小娟將右手的食指放到鼻子前,“噓——”了一聲。我知道,這是小聲點,最好別出聲的意思。穿過後門,向東北方向走出百來米後,小娟這樣說道:“師父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一有空,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心思——”“是啊,也不知道師父到底在想點什麼?”我試著這樣問道。回頭看了茅草屋一眼,確信沒人後,小娟這樣說道:“照我看來,就是在想那位道姑——”“道姑?師父,師父在想一位道姑——”我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師兄,你是毛頭小夥,不像我們姑娘家,心思那麼細。有好幾次,我看到師父酒醉之後,拿出一幅道姑的畫像,一手拿著酒壺,一邊念叨著什麼——”“這樣說來,師父也是一個深有感情的人——”遲疑片刻,我這樣說道。“有感情,是有感情!不過,照我的理解,這位道姑,以前是他的舊情人,而現在,則是我們三人的死對頭!”她說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繞了好些個圈子,轉了不少彎之後,我漸漸弄清楚了:師父跟那道姑,原本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兩人一向以師兄妹相稱:因為,他們師出同門,是嶺南山穀劍派的傳人。後來,由於情感上的原因,兩人反目成仇!這樣一來,我和小娟,也就成了那位道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天,師父和小娟對我頗有微詞,就因為我不專心練功,前景堪憂。這個夜晚,月色朦朧,絲絲縷縷的薄紗,灑滿了整個山巒,山腳下的路麵和草地。隻是,良辰美景之中,似乎又隱藏著陣陣殺機。皺了好一陣眉頭之後,我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小娟,我們三個人,還真的就怕一位道姑嗎?”說著,我輕輕踢走路邊的一塊小石子。我的動作,小娟也看在眼裏了,隻聽她幽幽說道:“要說武功,師父自然能夠跟那道姑戰成平手。不過,你想,師父這樣憐香惜玉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去占老情人的上風了。因此,那道姑手下的那對師姐弟,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哦,原來是這樣!我隱隱意識到:此時此刻,我和小娟已是同呼吸共命運的一對,我們安身立命的關鍵,全在於接下來如何練功自保了。低頭想了想後,我拋出了這個問題:“要是跟那對師姐弟交手,我們有幾成把握呢?”“應該,應該差不多吧?”小娟這樣回答。聽得出來,在小娟心裏,我們是實力稍遜的一方。“小娟,按說師父跟那道姑是師兄妹,他們的武功大體上也就在伯仲之間,不過,從你的話語看來,我們跟那位道姑的兩位弟子相比,要處於下風。這,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