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五長生(十)(1 / 2)

一場夢,一場有關前世的夢,一場撲朔迷離的夢,一場有關《長生訣》的夢,就此結束。環顧了一下空蕩蕩的客廳,倒吸一口涼氣後,梁明遠緩緩清醒過來了:哦,當初值夜班歸來,倦極而臥,不經意間,就做了這樣一個夢。怎麼說呢?當初跟左秀霞在一起的時候,也曾談過有關前世的問題,於是,在潛意識深處,經過一番改裝、變形、加工、臆想,就有了這樣一個長夢?夢,或許不宜等閑視之。其實,關於人的潛意識,目前依然是知之甚少。那麼,這場有關前世的夢境,真實性幾何呢?如果先撇開真實性不談,先看一下裏麵的人物及情節設定。大體上,夢境來的師父師娘,就是嶽父母的前世了。小娟,應該就是何海娟;而師娘的女兒阿霞,當是左秀霞;至於計海,或許就是曾經追過何海娟的那家夥了!至於裏麵那因情場風波而出家的“師姐”,到目前為止,尚不能“對號入座”。夢,誠然有荒誕不經的成分,然而,其中所包含的隱喻與信息,是不容小覷的。哦,從時間上說,即便真的有前生,按照目前的科學規律,人依然是回不去的。當然,讓人稍感寬慰的是,人的心、人的靈魂,還是能夠到那一遊的。哦,這個關於前世的夢,由於那把“飛刀”的擲出,沒能一覽無餘,到底有些可惜。這樣的一個夢,有何現實意義呢?從目前的情況看,由於嶽母娘過於強勢,由於左秀霞缺少獨立意識,由於嶽父漠然置之,我,多半是不想再去體會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滋味的了。那麼,這件事情,還會有轉機嗎?當然,如果雙方都能讓一步,也還是可以商量的。隻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那“橄欖枝”,又在哪兒呢?那個雨夜,何海娟說過“不想對不起秀霞姐”,真是難能可貴啊!現在的問題是,如今的我,該做點什麼呢?老是拖泥帶水、優柔寡斷,總不是個辦法啊!哦,以前,左秀霞給了我一個下台階的機會。隻是,這樣的機會,還是有第二次嗎?那麼,我之所以遲遲不肯先做妥協和讓步,原因何在呢?比較合理的解釋是,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哀莫大於心死”?真是這樣嗎?其實,人自立於天地之間,老是要看別人的臉色生活,的確是沒多少意思的,盡管不一定就到了那了無生趣的程度。這段情緣,究竟要走向哪裏呢?哦,記得有這樣幾句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如果我是詩裏的“莊生”,那麼,這個關於前世的夢,就是“迷蝴蝶”了。唉,一代哲學大師,尚不能將現實與夢境截然分開,更何況平庸如我輩呢?或許,夢境與現實一樣,都是時間的一部分;對於自己所擁有的時間,都不應該等閑視之。想了那麼多,我可以作出某種決定了嗎?哦,窗外那雲朵,她們悠悠飄呀飄的,下一個落腳處,就在——很遺憾,直到星期一上午,我們的主人公梁明遠依然是一籌莫展。由於剛值了夜班的緣故,梁明遠還可以休息一天,因此,似乎倒也可以再“觀望”一下的。這個星期一的上午,在“家”裏吃過早餐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了。淡淡的煙霧中,梁明遠微微皺著眉頭,暗自思忖道:按照單位的要求,本星期內要填一個表格,裏麵涉及到職稱證書、身份證等方麵的信息,裏麵的一些內容,如果不看原件,倒是沒多大把握的了。當初,匆匆走出左秀霞家,那證件,應該就留在那“家”裏了。今天閑著無事,何不先打聽一下,如果真能找出證件,如果今天填好了,明天上班時,就可以向單位“交差”了。哦,這倒是一個“機會”——這樣想著,梁明遠撥通了左秀霞的手機。“明遠,你有什麼事情嗎?”電話那端左秀霞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波瀾起伏。梁明遠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說道:“秀霞,你在家嗎?”“今天下午,我要出差,現在在家裏小休一下——”“哦,真是湊巧了。是這樣的,今天我補休,就想著填一下表格,我的職稱證書和身份證,還在家裏吧?”梁明遠緩緩說出“來意”。“大概,大概還在吧?這樣吧,我在家裏找一下,你,你過來一趟——”“好吧,我這就過去——”梁明遠說著,掛了電話。此去那“家”,會有怎樣的一幕幕呢?往事難追回,前世更是飄向遠處的一朵浮雲;不難想象,梁明遠更看重的,就是現實。從“新房”走到一別數天的那個“家”,速度慢的話,可以走上十來分鍾。盡管很想盡快拿到相關證件,梁明遠依然下意識地放慢步伐:此前一直想著找個機會,如今這樣的機會,似乎真的就在眼前了。從通話時的口吻與語氣來看,左秀霞似乎依然在期待著什麼。也就是說,她對於我,還是抱有希望和信心的。這樣看來,兩人重歸於好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的。其實,問題的關鍵,一向就在於她的母親(我的嶽母娘)。因此,即便是過了這一關,接下來所要麵對的,仍然是“人在屋簷下”的大問題!這樣的矛盾,真的就不可調和了嗎?或許,隱忍一些時日之後,還是會有轉機的吧?顯而易見的是,我和左秀霞,代表著現在和未來。這樣說來,先做一些表麵文章,靜觀其變,應該是比較明智的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就先把那“爭議”擱置一下吧?路,是人走出來的。想到這兒,梁明遠露出了一絲微笑;而隨著那眉頭的舒展開來,再過一會兒,他哼起了那一曲《明天會更好》:輕輕敲響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春風不解風情,燃燒少年的心——輕歌一曲中,梁明遠來到了左秀霞的家門口。那大門口是緊閉著的,不過,梁明遠並不急著敲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他饒有興致的打量起屋簷兩側的那兩棵小樹來。樹的名字,他叫不上,他隻看到,在六月下旬的陽光下,那一片片綠葉青翠欲滴;那微風中搖曳著的舞姿,倒像是在歡迎著他的歸來。凝神片刻之後,梁明遠伸出右手,敲了三聲。“來了,來了——”樓上響起左秀霞的聲音,接著是拖著拖鞋下樓的響聲。開了門之後,左秀霞嗔道:“我,我還以為,你忘了這條路了——”“那,那倒不至於——”梁明遠說著,跨過了門檻。順手把門關好後,左秀霞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稍一遲疑,梁明遠這樣問道:“秀霞,就你一個人在家?”左秀霞眨了眨眼,這樣回答:“老爸大概找人打牌去了;老媽,是去買菜吧?”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梁明遠這樣說道:“我的職稱證書、身份證,找到了嗎?”左秀霞嗔道:“就隻會問證件,人,就在你麵前,你為什麼不問?”“哦,我隻想著把那表格填好,一時想不起要先問人了。秀霞,這些天,過得還好吧?”“還好?總算沒被你氣死——”左秀霞說著,噗嗤一笑。“證件,就放在樓上吧?”梁明遠這樣問道。“是啊,我剛找到,用一個塑料袋包著——”左秀霞說著,向樓上望去。梁明遠自然懂得,她的意思是說,要拿到證件,就得到樓上走一趟。於是,跟在左秀霞後麵,他上樓去了。到了房間裏,左秀霞從梳妝台上拿過那裝有證件的小袋子,遞了過來。將小袋子裝進口袋裏之後,梁明遠想著要離開了。當然,他也知道,離開之前,還是要說上一兩句話的。於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的目光,由房門口轉向左秀霞,接著這樣說道:“秀霞,我,我——”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要將後麵的“要走了”幾個字說出口,甚是別扭。“明遠,你要走了?”左秀霞這樣問道。話,其實是從心裏說出來的!凝望著對方的眼睛,梁明遠意識到,其實,左秀霞是在說“怎麼,就這樣走了?!”是啊,一別數天,就這樣一走了之了嗎?這樣想著,梁明遠的目光,從上到下,凝視起對方來。盛夏已至,原本就不急著外出的左秀霞,隻穿著貼身的睡衣,那起伏有致的輪廓與線條,自是盡收眼底了。更重要的是,她,不僅沒有回避對方的目光,反而是像那盛開著的玫瑰一般,迎接著那明眸!如此近在咫尺,那兩大朵玫瑰的搖曳與顫動,此時此刻,早已是曆曆在目了。這一瞬間,左秀霞不是用嘴巴在說話,而是用眼睛在期待、呼喚著他!“原本就是同枕之人,這樣的時刻,還有什麼——”這樣想著,梁明遠雙臂舒展開來,繞了半個圈子之後,再一合攏,一個滿是青春律動的身子,就在懷裏了。久違了,夏日盛開的玫瑰;久違了,白雲繚繞下的山峰;久違了,緩緩流出山澗的清泉。這一切,原本以為已成為遙遠的夢境,如今,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