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再有幾口,就完了——”梁明遠說著,又咬了那饅頭一口。走出一陣子之後,看到對方已將饅頭啃完,還喝了水,何海娟就這樣問道:“哦,明遠,我覺得有點奇怪,我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呢?”略作思忖後,梁明遠這樣回答:“以前,你對來生,對地外文明,對飛碟,有點興趣吧?”何海娟說道:“這些年,閑著無事的時候,也了解過一些,也想過一些——”“嗯,就是這樣了——”“我,我覺得奇怪的是,那夢裏的不少事情,平時,我也是一知半解的。”“是,是這樣的,”梁明遠緩緩說道,“其實,人的潛意識,有時候,是很神奇,很高鳴的;大白天都弄不懂的東西,說不定夢裏就能解決——”“大概,還真是這樣吧?哦,我仍然很想知道,人,究竟有沒有來生?”梁明遠淡淡一笑:“那個夢,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這樣說吧,或許,或許會有。”何海娟眨了眨眼睛:“是啊,在夢裏,其實我也是半信半疑的;要不然,就不會輕易醒過來,那個夢,還可以接著做下去——”“醒來也好,要不然,那兩個家夥,還真能夠搶到那部《長生訣》——”“哦,明遠,”何海娟接過話,“那部《長生訣》,到底有多少真實性呢?”梁明遠淡淡一笑:“一些事情,人們一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心理呢?”何海娟不解的問道。梁明遠皺了皺眉頭,緩緩說道:“你,你想想看,如果確信是‘無’了,也就沒什麼希望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就會覺得很無聊,很乏味,很鬱悶——”“哦,原來,人是要在希望中生活的——”“是啊,無助、無望的心理,是很難去麵對的。”再走出幾步之後,何海娟微笑著問道:“明遠,說點現實的吧。哦,我很想知道,你,你現在的希望,究竟是什麼呢?”說著,似笑非笑的望著對方。梁明遠把頭稍稍一側,不開了她那灼人的目光,接著,指著前麵的群山,說道:“現在,最大的希望,自然就是,先走到山腳下——”“嗯,然後呢?”“然後,就是翻過那山坳——”“嗯,再然後呢?”何海娟繼續追問道。“再然後,我,我就想,到時,你走不動了,就叫我扶一下——”梁明遠這樣說著。何海娟掃了四周幾眼後,收回了目光;接著,那目光又順著自己的下巴向下。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嗔道:“呸!想得美——”梁明遠淡淡一笑:“既然,既然是‘想得美’,那,那我就不想了——”何海娟噗嗤一笑,將身子向對方一側靠了靠,順手挽起了鄰近自己左側的那條胳膊,接著柔聲說道:“明遠,想就想吧,我們都是老相識了,讓你嚐點甜頭,也是——”蜜裏調油的美滋滋之中,梁明遠暗自好笑:海娟啊,你,你就這麼沉不住氣,是不是看到四下無人,就跟我玩起牽牽手的遊戲來了?好吧,既然你喜歡,我保證,不把你的手移開!再走出一陣子之後,兩人來到了山腳下。翻山越嶺,真的就那麼簡單嗎?從平地走到山腳,常常是“抬眼看得見,抬腳走半天”;至於要從山腳爬到山坳,隻會更為費時費力。於是,來到山腳下之後,隻聽梁明遠這樣說道:“海娟,歇一下吧?”望著那隻相當於山腰位置的U字形山坳,何海娟擦了擦汗,喝了幾口水,接著說道:“嗯,是該歇一下了。哦,明遠,你大概是想燒一支煙吧?”點了點頭後,梁明遠點上了一支香煙,讓那淡淡的煙霧,飄向那山坳:這山坳,雖然看上去不高,不過,如果不能養精蓄銳,多半也是難以一口氣登頂的。幸好,這是一個陰天,要不然,向上攀爬隻會消耗更多的體力。當然,還有一個有利條件,如今隻是星期六,離上班,還有一天的緩衝時間。這樣看來,國家確定每周休兩天,的確是深得人心的。而此前的那幾十年時間裏,休閑娛樂的時間,實在是太短太少了。記得當初還在宜山讀書的時候,由於每天隻休那麼一天,連附近的不少地方,都未能看個盡興。哦,如果有那麼一天,倒是應該和海娟一起,故地重遊一番。到時,再去看看龍江河,看看山穀祠、看看下梘河,那該多好!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想到這兒,他凝神向何海娟望去。迎著對方的目光,何海娟微微一笑:“明遠,你是不是想打退堂鼓了?”梁明遠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不會吧?這點功夫,我還是有的——”“是啊,那天晚上,聽你那樣一說,我,我就一直想著要過去看看。”“不過,那隻是我隨口說說的。”梁明遠坦然說道。何海娟眨了眨眼,幽幽說道:“其實,我也想到過這個問題;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不去看看,總有些不自在;萬一還真是那樣呢。”“是啊,不看過,總會有點遺憾的。”“特別是,今天還隻是星期六——”何海娟說道。“是啊,明天還可以小休一下;哦,這就開始上山吧。”“嗯,你的那一支煙也快燒完了,該行動了——”何海娟爽快地說著。這山勢,大致呈四十五度角,爬起來甚是不易。為了節省體力,向上爬的時候,兩人都下意識地少說話。你大概想起來了,在這山路麵前,應該由腳來說話。到達山坳的平台上之後,梁明遠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二十八分。回頭西看的瞬間,太陽正好露出了小半張臉。淡淡的金黃的光暈,灑在兩人身上。不錯,太陽已西斜了,時間的腳步,悄然間就來到了下午。“海娟,怎麼樣?”站在山坳上,梁明遠這樣說道。已是嬌喘籲籲,額角汗珠如豆的何海娟,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這樣回答道:“還好,總算爬上來了;別看著矮矮的山坳,真爬起來——”“是啊,上山要克服重力,人就特別吃力。”梁明遠這樣說著。“嗯,還真是這樣。快到頂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自己,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嗯,最困難的一段路,總算過去了;下山,就沒那麼吃力了——”“不過,”何海娟緩緩說道,“有些人這樣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不會的,不會的!”“那,人們為什麼要這樣說呢?”何海娟追問道。“大概,是這樣吧,下山的時候,人們容易放鬆警惕,總以為不會有什麼事情;其實,下山雖然容易,不過,也容易摔跤、跌到——”梁明遠這樣解釋道。“是啊,如果不小山摔一跤,就有可能滾到山腳下——”“陰溝裏翻船的事情,時常會有的,因此,人們就這樣說了。”“哦,原來是這樣——”何海娟說著,吐了吐舌頭。從山坳上往下(東)走的時候,兩個人不由得“咦——”了一聲。原來,山坳以東,還真有點像梁明遠那一晚的信口開河:如茵的草地,自山腳下鋪展開來,向東,向東南延伸著;草地的邊沿,一條小河,正玉帶般蜿蜒流過,流向視野盡頭處;小河兩岸,稀疏錯落的長著幾棵垂楊柳;柳枝如絲絛,輕輕滑過那明鏡般的水麵。看到這樣的一幕,何海娟邊往下走邊興奮地說道:“明遠啊,這一次,還真給你說中了——”梁明遠得意的努了努嘴唇,淡淡的說道:“這,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是大好事,我,我真恨不得飛下去了——”“沒長翅膀,就不要說什麼飛了——”“那,那要怎樣說呢?”“嗯,說,滾下去——”“你,你才滾下去——”何海娟嗔道。“好吧,既然不想滾下去,那就慢慢走吧?”“是啊,怪不得人們愛說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難。”“我,我從來就不說這句話。”梁明遠輕聲說道。“為,為什麼呢?”“因為,我時常暗自提醒自己,越接近終點,就越要小心謹慎。”“嗯,倒有點哲人的語氣了。”何海娟嬌嗔道。“哲人?那,那可不敢當——”“不敢當?那,那就是思想家吧?”“思想家?跟哲人一樣,換湯不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