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間的一切悲歡合離,本來我不想細細品茗。隻為了延續你我未完的戀曲,我情願生生世世輪回不停。若是前生我們的愛不夠真切,又怎麼會有這一世的無盡癡迷?你看看今晚的月色分外光明,是不是種種情景,前世早已注定?“哦,此時此刻,”梁明遠心裏一動,“一曲這樣的歌,人間能有幾回聞呢?歌聲,靈魂深處最真實的吟唱——”這樣想著,他唱起了渾厚而綿長的和聲:塵世間的一起悲歡合離,本來我不想細細品茗。隻為了延續你我——漸漸地,兩人的歌聲,龍吟鳳鳴著,繚繞、回蕩在這藍天下、草地上、山腳下;像那緩緩流動的小河,像那清風與山巒的應和,像那枝條與綠葉的摩挲。而當歌聲緩緩止息,四周隻剩下小蟲子的呢噥時,兩個人的肩頭,磁鐵與磁石般,挨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哦,那月暈般的臉頰,星辰般閃爍著的眼眸:千言萬語,一時盡在無言之中了。兩片滾燙的嘴唇,清風中翩然相向的兩張綠葉!“我,我的連衣裙,好,好看嗎?”握住對方那顫抖著的手,何海娟這樣問道。“好,好看——”梁明遠喃喃說道。“怎麼個好看法?”“嗯,你臉上泛出的清輝,連,連月光都有點害羞了——”“除了,除了臉頰,就沒有——”“除了臉頰,好看之處,還多著呢?”“那,那你還——”“嗯,我,我就像是在欣賞一幅畫,在,正在慢慢的展開——”“你,你真壞——”如糖似蜜的言語中,梁明遠的那一雙手,像是帶了電,滿是激動、欣慰與幸福。最終,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緩緩融成了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水乳相融的整體。當一切都歸於平靜的時候,何海娟這樣說道:“明遠,現在,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留下來了吧?”點上一支香煙,美美的吐出一口煙霧後,梁明遠這樣說道:“這麼美的月光,要是急著回去,倒是辜負了這麼好的月夜——”“現在,你,你是得償所願了;我,我倒有點擔心——”何海娟突然這樣說道。梁明遠淡淡一笑:“有,有我在,你擔心什麼呢?”“我,我擔心,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我,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怎麼不會呢?”“這麼美的姑娘,我怎麼舍得離開呢?”“那,我問你,你說我美,美在哪裏呢?”何海娟追問道。“那些套話,我就不說了;一句話,美得像——”“像誰?”何海娟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梁明遠將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輕說出了“楊貴妃”三個字。“去,哪有——”何海娟嬌嗔道,與此同時,輕輕推了對方一把。梁明遠微微一笑,接著用上了認真的口吻:“說不說由我,信不信由你——”怔了怔之後,何海娟嬌羞之下,低下了頭。一時半會之間,梁明遠倒是不願去打擾她了,就默默地吸起香煙來。當香煙快燃到盡頭的時候,隻聽何海娟這樣說道:“哦,明遠,我想起來了,夢裏所見到的那部《長生訣》,你還想再去找找嗎?”月圓如畫;人麵月暈相輝映,此情此景,人生幾何?梁明遠淡淡一笑:“海娟,對這《長生訣》,你真的很有興趣?”何海娟語笑嫣然:“興趣,倒不是很大;不過,既然我們倆的夢裏,都出現了它,恐怕還是大有深意的;有時候,我甚至忍不住這樣想,要是沒有這本書,說不定——”“是啊,這本書,”梁明遠接過她的話語,“的確很重要,說它是夢中紅娘,也不算太誇張。不過,現在,我大體上也想清楚了——”“哦,你想清楚了什麼呢?”何海娟追問道。凝神片刻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其實,這部《長生訣》,多半就是一部自衛防身、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方麵的書。這樣的書籍,現在的書店裏,多的是——”“哦,你的意思是說,《長生訣》就是一部有關氣功武學、修身養性方麵的書?”“應該,應該就是這樣吧?”“話是這樣說,”何海娟接過話,“不過,我還是很想一睹尊容;特別是,建文帝所寫的序言,是否和你說出的一樣?”“嗯,說來說去,能夠一睹廬山真麵目,的確是一件大好事。這樣吧,現在黑燈瞎火的,要找一本書,的確不容易,明天上午——”梁明遠緩緩說道。“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何海娟嗔道。“花好月圓,良辰美景,何必再去奔波勞碌呢?”“你,你,”何海娟說著,輕輕扭了一下對方的胳膊,“你這壞,這麼沒出息的——”梁明遠揉了揉那被擰過的胳膊,微笑道:“找那本書,也不急在一時啊!我,我想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就來個地毯式大搜索;然後——”“然後,然後怎樣呢?”何海娟追問道。“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要班師回朝了。”“是啊,明天下午,要好好休息一下,星期一上午,還要上班呢!”何海娟點了點頭。再閑聊了一些時候,兩人點燃篝火,在靠近山腳的地方,鋪了一張油布,就休息了。盡管奔忙了一整天,一時半會之間,梁明遠卻依然遲遲沒能來到夢鄉的門檻邊:哦,從時間上看,是該休息了;隻是,我的腦瓜,卻還是意猶未盡啊!回想起來,幾年之前的那個初秋上午,我甚至不敢想象會有這一天。是啊,人生的得失成敗、榮辱得失,真不是那麼容易說得清楚的。或許,說不清楚也好,這樣一來,人生就會有接踵而至的一個個懸念。沒有懸念的電影和,注定是缺少吸引力的;人生,何嚐不是這樣呢?從這個角度看,與左秀霞的相遇,隻能看作是一段小插曲了?佛教裏有緣盡還無的說法,到了今天第一步,我的確也不知道再怎樣解釋了。的確,對於那已經過去了的事情,除了讓它過去,我們還能再強求什麼呢?捫心自問,在此之前,我和何海娟,並沒有做出對不起“秀霞姐”的事情!從這一天開始,人生新的一頁,已經揭開了;不錯,是新的一頁。以後的路,又該怎樣走呢?這《長生訣》,找得到與找不到,其實,真的沒那麼重要了。當然,既然,既然我們的“前世”與“來生”,都與這部書連在一起,仔細尋找一番,還是很有必要的。是啊,盡管皇帝貴為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其實,也未必就那麼風光啊。如今這種時候,就算有哪個大富大貴之人,願意跟我換位子,我真的就願意嗎?人生短暫,真情永在!凡夫俗子,柴米油鹽,何嚐不是人生的真諦呢?以後的日子裏,無論貧賤富貴,隻要兩顆心是息息相通的,我還會再去奢求什麼呢?海娟,我們的明天,就要攜手同行了。人生路上的風風雨雨,會見證我們留下的那一行行腳印的。哦,那一曲《牽手》: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因為路過你的路,因為——如果說夜晚屬於有情人,那麼,白天呢?你大概會說,白天,屬於有心人。不錯,梁明遠與何海娟心間,也多次掠過這樣的念頭。於是,當第一縷晨曦灑向大地之時,他們就醒來了。略作梳洗之後,就開始了尋找《長生訣》之旅。山坳以東的這一大片區域,從地勢上看,大致像一個平放著的三角板。自西向東延伸著的,是山脈的主體,向南伸出的,是一座拳頭似的山丘。綿延無盡的山脈,兩人就懶得再費神了;收索的重點,就放在了這拳頭似的向南伸出的山丘上。零星的幾個小山洞,沒找到什麼。山腰以下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縫隙,片紙全無。草地伸向山腳的這一大片斜坡,書本無影蹤。看來,夢境裏的景象,也有不靠譜的地方,不能全信。這樣想著,皺了皺眉頭之後,再看了看已近六七十度角的太陽,梁明遠這樣說道:“海娟,到此為止了吧?”何海娟淡淡一笑:“是啊,該回去了。”說著,輕輕踢了腳下的一塊小石子。“好運氣,不會老是光顧一個人的——”梁明遠說著,自東向西走向那山坳。跟著對方走出幾步後,何海娟這樣說道:“是啊,我們也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