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八女總男兵(五)(1 / 2)

“哦,小梁,你倒是蠻爽快的;不過,看過之後,可要說說感想和意見哦——”“這個,自然。記得做學生的時候,那讀後感,經常是要寫的——”梁明遠回答道。“好吧,以前沒有人跟我交流,我隻能通過寫字,跟自己對話,如今,可以傾訴、交流一下了。看來,今天夜晚,倒是蠻有收獲的——”宋娟緩緩說道。十來分鍾後,兩人來到了那出租屋門口。掏鑰匙的時候,宋娟這樣說道:“小梁,到裏麵坐坐?”梁明遠搖了搖頭:“不了,改天吧?”開門的瞬間,宋娟這樣說道:“那,我進去拿本子,你在外麵等一下——”說著,手中的鑰匙一扭,開門入內。屋子裏的燈光透了出來,看著自己那向外眼神的影子,梁明遠暗自思忖道:這宋娟,怎麼會如此信任我呢?或許,她也隻是通過這種方式,以後跟我聊聊吧?有些事情,真的沒必要想得太多。“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其實,在內心深處,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為對方所理解。哦,她所寫的,會是什麼呢?嗯,既然可以給人看,也就不會太隱秘吧?哦,找一個本子,怎麼這麼久呢?即將揭開的,就是那“廬山真麵目”?站在出租屋大門外的梁明遠,思忖片刻後,下意識地點上了一支香煙,以便讓自己的思緒在那潤濕的夜氣裏飄悠起來:為什麼會這樣久呢?這宋娟,此時此刻,是不是有點遲疑、猶豫了?其實,這件事情也是她自己提出來的,至於我,甚至連一句暗示的話語,都沒有說過!哦,大概是這樣的,裏麵所寫的,類似於私人日記?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個陌生人,倒是不應該看的。當然,這樣的話語,我真的沒說過。其實,如果她不想將那本子示人,現在完全可以先走出來,我就當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拔腿走人。至於那《長生訣》的秘密,就留到以後再說了。女人心,海底針?今晚的事情,就像是——“小梁,讓你,讓你久等了——”大門打開的瞬間,梁明遠耳邊,響起了宋娟這樣的聲音。順手彈了一下煙灰,梁明遠支吾道:“也,也就是幾分鍾——”“那,那就拿回去看看吧,”宋娟緩緩說著,遞過了一個筆記本,“看完還我——”伸手要接的瞬間,梁明遠有點遲疑了,這樣說道:“如果,如果覺得不合適,你,你就收回去吧?我,我覺得,看別人的日記——”宋娟淡淡一笑:“也,也說不上是日記,隻是我隨手寫的一點雜七雜八的事情。放心吧,我還大你好幾歲,這點分寸,還是有的——”說著,將那暗灰色封麵的筆記本塞到了對方手裏。幾根手指觸碰的瞬間,梁明遠隻覺得心口像是被稻穗撓了一下,有點震顫有點發癢,當此情景,他一時已是不便再說什麼,就隻好收下了。“哦,到裏麵坐坐,喝杯水吧?”宋娟這樣說道。“時間不早了,”梁明遠說著,掃了手中的筆記本一眼,“改天吧?”宋娟像是看出了什麼,淡淡一笑:“那,好吧——”說著,向門口方向移出一步。“好吧,下次再談——”梁明遠說著,向遠離大門的方向邁出步子。走出十多米之後,梁明遠回過頭來,卻發現宋娟正倚著大門,像是在期待著什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梁明遠轉過頭,就此遠去。再走出十多米,確信宋娟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時,梁明遠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以便於自己能夠好好地打量一下這本子。這是一個32開本的老式筆記本了,那暗灰色的封皮,跟這夜色倒也協調。由於不是精美的硬抄本,觸手時,已顯得有點綿軟。不難想象,由於已是頗有一些年月,再加上主人經常書寫、翻看,那最初的紙張的韌性與清香,早已消失在時間的塵埃裏了。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它所帶給人的,是某種厚實與綿長。要回到自己的家門口,大約還需要十來分鍾。本來,梁明遠也可以來到某盞路燈下,一睹為快一番;不過,思忖片刻後,他還是忍住了:在路燈下看別人的私人隨筆,不太合適吧?這種性質的文字,最好是在自家的書桌前,屏住呼吸,逐字逐句、逐行逐頁,細細閱讀的。不難想象,這宋娟,是有過一陣子猶豫的。也就是說,她最終作出這樣的決定,首先是她信任我,很想就此機會跟我談談心。那麼,這樣的一個本子,裏麵會寫點什麼呢?跟她姐姐一樣,這宋娟,也是頗有某些浪漫氣息的,就像是籠著輕紗的一個夢。在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中,不算顯眼,也不會太得誌。其實,也正因為這一點,他(她)們透過筆端的心曲,才更為真切動人,讓人回味無窮。這樣的人,都有著一個鮮為人知的小天地、小秘密。這樣一來,我即將看到的,不會全是空話、套話。哦,她為什麼要把這本子交給我呢?寂寞、無助、無聊、茫然若失、若有所思的時候,我們就會這樣想:如果能夠找個人傾訴一番,交流一下,那該多好!“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其實,那些能夠交心的朋友,無關性別、年齡、地位。當年李太白花前月下隻能獨酌之時,隻能將心事付與明月與鮮花了。這,這是怎樣的大寂寞啊!還有,出塞的路上,當王昭君彈起琵琶之時,她又是多麼希望有一個人,能夠聽出她的滿腹幽怨。我,宋娟,都是紅塵中的凡俗之人,那心中所想的,或許不值一哂;不過,再怎麼說,那也是置身於塵世之間最真實的聲音和感觸,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一麵。來了,活過了,“我思故我在”?歲月無痕,隻是,再卑微的人,也像發出自己的聲音。這樣說來,這樣的一個本子,不管裏麵寫的是什麼,都是值得珍視的。當你在訴說衷腸時,如果對方隻是剔著牙、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時,你作何感想呢?明珠暗投,對牛彈琴!是啊,對一個人最大、最好的尊重,首先就是靜聽他(她)說話。哦,說不定,從那些即將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字裏行間,我能夠,能夠——“哦,到了——”想到這兒的時候,由於踢上了路邊的一塊小石子,思緒中斷之際,梁明遠這樣對自己說道。燈下的書桌前,梁明遠先是大致翻看了一下那本子。點上一支香煙後,梁明遠淡淡一笑:這本子所寫的內容,時間跨度,倒是蠻大的,有好幾年的時間!由於不是每天都寫,因此,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日記本。不過,這樣也好,有時候,有些人隻是為寫而寫,那種勉強寫出來的文字,其實並沒有多少意義。其實,有些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冷靜幾天再寫,或許會更真實、更客觀。哦,不知是為什麼,大部分的內容,都沒有標明寫作時間。算了吧,隻要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寫不寫時間,又有什麼關係呢?至於字體,倒是頗為工整、娟秀的,看起來比較舒服、順眼。以前我讀書的時候,就發現,不少女生習慣於這樣的書寫方式。寫得太潦草,不說別人,就是自己也未必看得出來。這世上,就怕認真二字。手寫本,其實最值得仔細閱讀。這樣想了一會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梁明遠慢慢從頭看起來了——這個暮春的夜裏,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就像是一隻隻纖纖素手,在撥動著琴弦。坐在窗前,我的那細雨般綿長、幽怨的心事,該向誰訴說呢?哦,記得前幾天,閑著無事的時候,無意中翻看了一本書,那書裏麵,有著嶽飛的這樣一首詞: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裏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鬆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統數萬雄師征戰沙場的嶽飛,還感慨“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我一個卑微的小女子,又將如何是好呢?嶽將軍文武全才,想起了“欲將心事付瑤琴”,這,我可不會,如今,我能夠想起的,勉強能夠做得到的,大概就是在這本子上寫下幾行字了。(看到這兒,梁明遠心裏一動:以上所寫的,就是這本隨筆的緣起了。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後,他眨了眨眼睛,接著往下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