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八女總男兵(十)(1 / 2)

我心頭霎時像是撞進了一頭梅花鹿,砰砰直跳:這樣的話語,的確沒必要再往下說了!太子繼位之後,母儀天下的人,自然就是我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樣說道:“李儀,承蒙你厚愛,我,我也不想再客套什麼了。現在,現在我們商量一下——”點了點頭之後,李儀向前靠了一步,和我輕聲商量起如何尋找那本《長生訣》來。半個多時辰後,抬眼看了看越來越低的太陽,他這樣說道:“娟子,這本《長生訣》,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罷,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帶出皇宮——”我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隻是使勁的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一大滴淚水,無聲的流下。以後的幾個月時間裏,我借口要給小郡主找點書看,不時到宮中的藏書之處轉上一轉。那些管理藏書的公公們,得了我的一點銀兩,又覺得我不過是在附庸風雅,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遺憾的是,盡管有了機會,那部《長生訣》,依然沒個影子。期間,找到空閑時間時,我也到那亭子裏去,跟李儀見過幾次麵。和我一樣,他也是一無所獲。枯坐屋子裏的這個夜晚,是我跟他約定的一個時間;隻是,天黑好久了,依然不見到他的身影。那麼,他是不是另有要事呢?如今這個時刻,他又在哪兒呢?燭光忽然一暗,如桃花委地。原來,這一支紅燭燃到了盡頭。(梁明遠暗自歎了一口氣,心想:娟子的這一番守候,不容易啊!)換了一隻蠟燭後,雙手支著腮幫,我的心思,也想那燭光一樣搖曳著:這李儀,怎麼會這樣就呢?哦,是不是讓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呢?最近的一次相遇,是在昨天下午。在那個亭子裏,你親口這樣說:“娟子,後天夜晚,等著我的消息!”於是,離開以後,我就一直在等待著。那個午後,你不時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當時我就有點納悶了:李儀啊,相識都好幾十天了,我的心思,難道你還不懂嗎?隻要我們能夠在一起,就是天塌下來,又如何呢?至於哪一部什麼《長生訣》,找不到也就算了。如果能夠與你共同擁有幾十年的光陰,夫複何求?天上那火熱的日頭,就是我對你的一顆心啊!臨別之際,我,我看清楚了,你伸出雙手,擺成了一個環狀。李儀,你,你這是在想擁我入懷嗎?那一瞬間,我的那顆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是啊,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刻,就算第二天被淩遲處死,我也心滿意足、無怨無悔了。隻是,隨著那“唉——”的一聲,你的雙手,垂了下來。不錯,這是禁宮,或許會有許多眼睛正盯著這兒;而你,又是一個小王子!這樣的事情,有失“禮儀”,是肯定的;說不定,還會斷送你的前程。你,你讀過那麼多書,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或許,當時你正在這樣想:這樣的一天,遲早是——“才人宋娟聽旨——”門外傳來這樣的聲音!一顆心咯噔了一下,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晚了,怎麼會有聖旨到;而且,是叫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失勢“才人”接旨!好在我雖說沒見過聖上,那些規矩,倒還是懂的。吸了一口長氣後,我跪了下來,口中說道:“奴婢領旨!”那位公公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接著說道:聖上口諭。朕聞百善孝為先,今才人宋娟入宮陪侍已有數載,尚能遵照女德。近聞太後懿旨,念起家中尚有雙親,未能盡孝久矣!明晨桂王即赴封地,故特許宋娟隨行,以便省親。欽此——“謝主隆恩!”我的這一聲,發自肺腑。那公公走後,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我收拾起行裝來。次日清晨,乘著那出宮的馬車,我離開了這頗為熟稔的屋簷。出了皇宮後,一路南行。遠離鬧市之後,我悄悄掀開那簾子一角,向前麵看去。果然,李儀騎著一匹白馬,在幾個衛士的簇擁下,緩緩向前走著。那噠噠的馬蹄聲,鼓點般敲擊著我的心坎:這李儀,嚇了我一大跳!哦,這事情,還真有點蹊蹺。在這大內皇宮,我卑微得就像是一隻螞蟻,如何值得聖上下“口諭”呢?當然,不敢怎麼說,李儀和他的父王,還是有點手腕的。或許,由於桂王所封之地,過於偏遠荒涼,為了安撫人心,聖上就做了個順水人情。那“百善孝為先”“省親”雲雲,冠冕堂皇而已。當然,既然遠離了皇宮,到了夜裏,李儀肯定會找個機會,把這一切說出來的。“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陶淵明的詩句,說得不錯啊!那極盡榮華富貴的皇宮,其實和坐牢差不多,誰稀罕啊!哦,巧合的是,李儀他老爹的封地,就是我的故鄉。是啊,就算沒有遇見李儀,我也想著回家看看的。果然,到了夜晚,一切安頓妥當之後,李儀支開隨從,和我來到了一座小山腳下。向四周看了看,李儀打趣道:“這地方,荒山野嶺的,可比不上皇宮啊!”我淡淡一笑:“是啊,皇宮裏有的是權勢富貴,小王爺為何要出遠門呢?”向前走出一步後,李儀這樣說道:“在皇宮裏,我跟娟子,可是咫尺天涯啊!”我撅了噘嘴:“那,那現在,現在就是天涯咫尺了——”說笑一陣之後,李儀道出了此番外出的緣由。原來,考慮到大唐皇朝已不複當年的氣象,再加上自己本不是太宗一係,桂王思忖再三,決定先行外派,以待將來。在這種情況下,李儀鼓動桂王妃,幾次三番在皇後娘娘那兒,陳說我的際遇。這皇後娘娘倒也清醒:多一個人,就等於多一個潛在的對手,於是,就開始在聖上那兒吹枕邊風。聖上呢,本來就對我沒什麼印象,為安撫皇後,也就順手推舟的同意了。或許,在聖上看來,少一個“才人”,倒是少了一張會吃飯的嘴巴。聽完李儀的解釋後,我這樣說道:“李儀啊,你怎麼把我說得這樣不堪呢?”說著,一跺腳,轉身就要走開。李儀一把扯住我,這樣說道:“我家,我家可缺少這樣一張嘴巴啊!”我心裏暗自歡喜,就這樣說道:“你,你就不怕我把你家吃窮?”李儀淡淡一笑:“父王的封地雖不起眼,多一個人,總還是應付得了的。”“哦,那部《長生訣》,怎樣了?”我換了個話題。“沒辦法,好幾個月裏,我都在留意這件事情;不過,一直沒有什麼眉目。”“找不到,就算了,有你在身邊——”“是啊,如今我們在一起了,有沒有《長生訣》,也無所謂了。”“那,邊走邊說吧?”我說著,望了那小山一眼。李儀會意,搶先了一步,然後回頭招呼我:“娟子,說不定山上有寶藏。”“是啊,山上有寶藏——”說著,我跟在了他後麵。這一路,會不會真有什麼“寶藏”呢?淡淡的月光透過魚鱗般的層雲,揮灑在了前麵的小山上。那輪廓,就像薄紗裏的夢境。通向山腳的小路上,兩個人的影子,朦朧中透出一絲神秘。(梁明遠暗暗一笑:宋娟姐,正想著花前月下吧?)“娟子,這條路,就我們兩個人了——”快走到山腳時,李儀這樣說道。我幽幽說道:“有權力,就是好啊,可以不讓別人到這兒來。”李儀淡淡一笑:“我,我可沒說過不準別人到這兒來啊!”“是啊,就算你沒說過;隻是,沒有我們這位小王爺的命令,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這兒來呢?”我說著,還是下意識地望了一下四周。“那倒不是,”李儀邊走邊說,“那幫衛士們,大概在客舍裏喝酒吃肉了。”“累了一整天,也該輕鬆一下了——”我說著,緩緩移著步子。兩人邊走邊說,過了一陣子,就來到了山腳下。在一個石洞邊,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這地方,蠻不錯的,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就像一個屏障,將山腳與來路隔開。“娟子,想我嗎?”李儀這樣問道。“想啊,昨天夜晚,我一直心神不定的。當時我就想,這家夥,是不是被哪個狐狸精纏住了!明明說好要過來的,結果卻讓人家等了大半夜——”我這樣嗔道。“後來,後來你不是等到聖上的口諭了嗎?”李儀說著,擠了擠眼睛。“聖上口諭?不說還好,剛一聽到,我可嚇得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