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八女總男兵(十七)(1 / 2)

看了看自己那挽得老高的褲腿後,我又向內側的傅建軍望去。他也正望著我,不過,當我的目光掃去之時,他有些靦腆了,臉上飛過一片紅雲後,他低下了頭去。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心裏暗自好笑:傅建軍,真想不到,你居然會害羞起來了!記得好幾年前,你曾不避男女之嫌,將我從泥地上拉起來!也就是那一次,你再次確認了,從外表上看,我跟我姐姐,是大大的不相同的!而這一次,你為什麼不敢多看我一眼呢?是我長得難看呢,還是你心裏另有所想?想到這兒,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我向外麵望去。哦,天造地設?望著外麵飛珠濺玉般的雨幕,我突然想起“天造地設”這個詞語來。天造地設、天作之合什麼的,也是裏的套話了,大致上是說兩個人很般配,走到一起會很好,就像是老天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樣。不過,有時我也忍不住這樣想,“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自然可以這樣說了;隻是,如果兩個人原本也是你有情來我有意的,後來隻是由於某種原因而不得不分開,又作何解釋呢?看來,人們還是習慣於用結果來解釋原因。這種做法,也自有道理吧?能夠相依相守,自然是有緣的了;而如果以分道揚鑣而告終,就隻能說明那是緣分未到了!這,會不會也是某種“勢利”呢?其實,“天造地設”還隱含著這樣一層意思。那就是,老天給了兩個人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此外還有一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比如說,這樣一個大雨滂沱的午後,這樣一個不為外人所打擾的岩洞!是啊,老天能夠做的,都已經做到了;剩下的,就看——“嘁——”的一聲,我打了一個噴嚏!被雨淋了一會兒,有點著涼了。(看到這兒,梁明遠一陣苦笑:看來,這大雨,也是一把雙刃劍啊!)“宋娟,你怎麼了?”耳邊響起了傅建軍這樣的聲音。自然,那是因為聽到了噴嚏聲之後,他要過來問問了。不難想象,這樣的關心,是發自內心的。“沒,沒什麼——”我支吾著;與此同時,用手搓了搓那垂下的長發。“哦,被雨淋,有點著涼了?”他說著,眨了眨眼睛。“是,是有點濕;不過,也沒辦法——”說著,我望了那瀑布般的雨幕一眼。是啊,如果天晴了,就可以回家洗一下,換換衣服了。“哦,要是有一根毛巾,就好了——”傅建軍這樣說道。“廢話!”我嗔道,“這還用你說嗎?有毛巾的話,我早就自己擦了——”討了個沒趣之後,他暗暗退後了半步。過了一會兒,他又跨上半步,這樣說道:“宋娟,我,我想出一個辦法了——”“什麼辦法?你,你說吧——”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這樣說道。望了外麵一眼後,他先是臉上一紅,然後再慢慢說道,“哦,是這樣的。剛才下雨的時候,我離得比較近,所以,基本上沒被雨淋。我,我的上衣,是幹的——”這家夥的意思,我也算聽出來了:由於他的上衣是幹的,因此,可以給我當毛巾用!遲疑片刻後,我這樣說道:“這,這不太合適吧?”“怎麼不合適?衣服還給我之後,晾一下就幹了——”他的語氣,倒也堅決。“我,我的意思是說,你,到時你光著膀子——”“那,那有什麼?下河遊泳的時候,有穿著上衣的男生嗎?”他這樣說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便再固執己見,就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午後,他所穿的是一件圓領短袖衫。當他把這短袖衫撈至眼前之時,那圓滾的肌肉、倒梯形的軀幹、寬闊的肩膀,就近在眼前了。哦,他已經十五六歲了,早就不是當年大冷天時時常拖著一條鼻涕的黃口小兒了。這樣想著,接過那上衣時,我心頭咯噔了一下,隨即羞紅了臉。哦,懂事以後,我和他之間,從來還未離得這麼近!擦了一下臉,再沿著下巴往下:這雨水,倒也有方向感啊!“噠——”的一聲輕響,最上麵的一顆紐扣,被這“毛巾”移開了。哦,那一小片凝脂般的肌膚!身上驀地一緊,一雙有力的大手鐵箍似的抱住了我!“你,你放開——”我怒斥道。“我,我不放——”他這樣回答道。“好,你不放——”這樣說著,我舉起那件上衣,就要往他的臉上打去!隻是,就在那上衣要打下的瞬間,我的右手一陣酥軟,那骨頭和關節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於是,那上衣隻是慢慢垂下。也就在這一瞬間,一股暖流從心口升起,霎時傳遍了全身。燥熱之中,我真的希望那一雙手,把那衣服移開。頭暈腦脹之中,身上熱浪肆意。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那些紐扣,就隻剩下最下麵的一顆了;而一雙粗壯的大手,正在笨拙地想解開它。望著眼前的一片峰穀交錯,我不及細想,惱羞之下,一巴掌打了過去。“啪——”的一聲響過,他捂住了那被打過的半張臉。四目對視了片刻,他拿起掉到地上的那件上衣,頭也不回,離開了那岩洞。而那一瞬間,腦子裏像是有沸騰的岩漿在奔湧著。頭痛欲裂之際,我也沒說什麼,更不曾移動步子,隻是任由他離開。聽那聲音,雨,倒像是小了一些——“當初,我為什麼要‘賞’他一記耳光呢?”這樣說著,我站起身來。哦,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八月下旬的這個午後,我最希望看到的,倒是他的身影!這一切,該做何解釋呢?大概是這樣吧,那個大雨天,當那一雙有力的大手摟緊之時,我是又驚又喜。隻是,少女所特有的矜持與嬌羞,使得我在那一瞬間,給了他一點顏色看看。他,少不經事,選擇了一走了之。其實,如果他能夠留下來,我多半是會原諒他的。而從那天以後,隻要一遇見我,他就會下意識地離得遠遠的,好像我是一隻老虎一樣!唉,這又何必呢?看來,那一巴掌,早已將青梅竹馬,打到了九霄雲外。可氣的是,這樣一個午後,我的靈魂,早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哦,這幾年,我時常會聽到那一曲《往事難追憶》:莫為春夢空陶醉,春夢一去難追回。不要陶醉夢境美,醒來夢也碎。夜幕又輕輕低垂,我不想和你夢中相依偎。隻因為春夢雖甜,隻能回味。隻能回味,往事難追回——或許,還真像歌中所唱的,“往事難追回”!隻是,現在還隻是午後,離“夜幕”降臨,尚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啊!傅建軍,此時此刻,你在哪兒呢?其實,三年前的那一幕,我並不怪你!相反,如果你無動於衷,我倒是要鄙夷你的冷血、不近情理了。這樣想著,我下意識地往那片樹林望去。青山依然佇立著,那一片樹林依舊枝繁葉茂,通往那片樹林的小路兩旁,小草仍然不改昨日青蔥;隻是,傅建軍到底哪兒去了呢?(梁明遠恍然大悟:原來,宋娟姐最在意的,倒是傅建軍這位青梅竹馬的兒時好友!那麼,那天我和何海娟在宜山所看到的,宋娟卻是與萬誌富在一起!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看來,宋娟姐的故事,還真有幾分電視連續劇的百轉千回。)哦,傅建軍,傅建軍這家夥很快就要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讀大學了,這荒山野嶺,怎麼還會有他的影跡呢?而我這番前來,不過是追夢而已。自怨自艾一番後,看看天色尚早,略微遲疑之後,我向那片樹林信步走去。老天倒也垂青,這一路上居然沒灑下多少陽光,走起路來也就輕鬆多了。此外,由於太陽已經偏西,那向南伸出的山體,也遮擋住了部分光照。這樣的一段山路,也不算有多難走。樹林之前十來米處,是一片草地。走在如茵的草地上,我臉上一紅,霎時百感交集起來:好幾年前,正值豆蔻年華,一切原本都應該是充滿詩情畫意的。隻是,就在這片樹林的西南側,我看到了那不該看到的那一幕!神不守舍,還是驚心動魄?抑或是如癡如醉?那一幕給我帶來的衝擊力,早已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了。此後,我似乎有點早熟了。當然,這或許也隻是一個借口:就算不曾看到這樣的一幕,以我喜愛言情作品的個性,那青春的迷惘與憧憬,多半還是會如約而至的!大概,隻是震撼力沒那麼強烈罷了。讓人大費思量的倒是,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午後,在那個岩洞裏,麵對著傅建軍的舉動,我“賞”了他一記大耳光。結果,這幾年時間裏,他跟我疏遠了;甚至是有意無意的避開我!這,這又怎麼解釋呢?或許,他覺得那記耳光打醒了他,由於羞恥與尷尬,在我麵前,他有點無地自容?如果真是這樣,難堪的,倒是我:那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痛在我心上啊!唉,這樣的心思,又怎麼能夠說出口呢?更何況,這些日子裏,我也沒機會跟他解釋點什麼。或許,他盡管已是身高馬大了,心思卻還是不夠細膩;在某些事情上,隻看到表麵,還不會轉彎。如今已是八月下旬了,如果還能夠再次見到他——這樣想著,我已經走到了樹林的邊緣;再踏上幾步,頭上就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