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遠點了點頭:“嗯,真的做過——”“那,你給我說說吧?”宋娟這樣說道。點了點頭後,梁明遠將自己和和海娟所做的那些夢,連綴起來,大致上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宋娟將兩根手指頭捂著兩片嘴唇,似乎要說些什麼,不過,意識卻沒能夠說出什麼話來。不難想象,她的心頭,此時正是狂瀾萬丈。梁明遠掏出兩支香煙,將其中的一支遞給宋娟,接著,又分別點燃了這兩支香煙。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之後,宋娟這樣說道:“原來,我居然就是你們夢裏的那位師姐。唉,怪不得,這些年,我會這樣坎坷,原來,原來是——”梁明遠勸慰道:這樣的夢,也不能太當真。不過,不過——宋娟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之後,這樣說道:小梁,這點心理承受能力,我還是有的。確實,夢是不能夠太當真的。不過,把這樣的兩個夢連起來,分明就是一個連貫、完整的故事。這,這又怎麼解釋呢?哦,我倒是這樣想,由於無法實證,在很多情況下,對於這樣的一些夢,我們,我們就一笑了之了——“是啊,”梁明遠接過話,“很少有人會拿夢境來交流的,這樣一來,即便是息息相關的雙方,也輕易放棄了。確實,有點可惜——”停了一會兒,宋娟這樣說道:小梁,你讀過的書比較多,腦子也比較靈活;你說說看,和那一步《長生訣》有關的夢,究竟有沒有意義呢?皺了皺眉頭之後,梁明遠試著這樣說道:意義,當然也是有的。現代科學早已證明,生理上的基因,是會遺傳的。那麼,意識會不會遺傳呢?這個問題,爭議比較大。我,我個人覺得,既然人類的意識是相通的,那麼,這些相通之處又從哪裏來呢?顯然,意識方麵的遺傳,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說簡單一點,在夢裏,我們所看到的地房,我們所見到的人,我們所做的事情,用現有的閱曆,是根本解釋不了的!因此,對於夢裏那些顯得有點荒誕不經的事情,我們固然不能全信,不過,就因為它們顯得難以實證,就輕易付之一笑,也顯得有點草率、不負責任。哦,我的意思,你能夠理解吧?宋娟點了點頭:“大概的意思,我也聽得出來,既不能全信,也不能簡單的斥之為荒誕。總而言之,要具體的分析一下——”停了一下之後,梁明遠慨歎道:“到目前為止,人類的文明史,也有幾千年了。於是,在靈魂深處,我們所能夠得到的信息,是多種多樣的,而且,也不一定就來自一兩個人,有可能是一個很大的群體。這種集體無意識,實在是很複雜的,難以說清楚的啊!”宋娟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前世、今生與來世,確實是不能夠輕易否定的。“是啊,”梁明遠接過話,“有保留一條思路,對各種可能性,多一點寬容之心,不輕易做出非此即彼的結論,也是有意義的——”點了點頭之後,宋娟一時卻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默默地看起腳下的小草來。梁明遠也不急於再說什麼,稍稍閉了一下眼睛之後,他心裏一動:到目前為止,那事情的脈絡,也能夠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來了。不過,事情依然是很複雜的。怎麼說呢?左秀霞及其父母、計海,我和何海娟、以及宋娟姐妹倆,大體上是因為那部《長生訣》,而聯係到一起了。不過,有關的這些人,在現實生活中,卻從未聚在一起,細致、深入的交流過。至於傅建軍和我萬誌富,我更是不甚熟悉,甚至,那傅建軍,我連麵都沒見到過!在這種情況下,要說有多少認識,確實還談不上。此外,宋娟與萬誌富的情感近況,我也拿不準。哦,那位叫徐麗的,也就是何海娟的小姐妹,我也說不上有多少了解啊!滾滾紅塵,我們大多在為衣食住行而奔忙,又有多少閑情去顧及這樣的事情呢?前生,早已過去,自然可以不管。不過,如何走好腳下的這一步,真的就那麼簡單嗎?我們的今天,不是由昨天變來的嗎?而我們所說的今天,不正一點點、一步步的變成昨天嗎?古往今來,對於這時間的謎題,又有幾人能夠說得清楚呢?腦子,本來是用來想問題的。隻是,就算我們絞盡腦汁,又想出了一些什麼呢?“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確實,我們的腦子,總是不夠用。人,其實習慣於回首往事: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記,隻是當時已惘然。李商隱的感慨,確實讓人唏噓不已。我,似乎還不想到時候來一番“隻是當時已惘然”的慨歎,於是,我總想著現在要弄清一些事情。隻是,我究竟做得怎麼樣了呢?有很多事情,真的是由我來想的嗎?說點現實的吧,宋嬋(逸真),是宋娟的親姐姐!也跟我有過一麵之緣的了,那麼,如果眼前的這位宋娟問起,我該說些什麼呢?當然,由於宋嬋不在跟前,我大可以一口否認。隻是,既然宋娟著麼相信我,把那個本子讓給我看了,我再這樣做,於心何忍呢?“將心比心”,確實,我是不應該敷衍塞責一番的。隻是,有些話,又該如何措辭呢?宋娟,心思很細膩的,一旦開了口,我後麵的話,恐怕就沒那麼容易收口了。這,又該怎麼辦呢?哦,在見到眼前這位宋娟之前,我與何海娟就先遇見了她的姐姐——宋嬋。那個午後,宋嬋已是緇衣芒鞋,口誦“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蜜多時”的出家人了!其後的一席長談,我對世事滄桑、人間坎坷、離情如刀,有了更為切實的認識。與此同時,原先所要尋找的那部《長生訣》,也變得更為撲朔迷離起來!巧合的是,這位法號逸真的宋嬋離開之後,其後的下梘河之行,我和何海娟,遇見了宋娟與萬誌富。盡管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擦肩而過的就是宋娟,然而,這姐妹倆實在過於相像,心頭一驚之下,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後來我才知道,另一段故事的帷幕,就這樣拉開了。既然她是宋嬋的孿生妹妹,那麼,她向我打聽一下宋嬋的情況,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聞不問,倒顯得不近人情了。看來,那樣的一句話,遲早——“哦,小梁,”宋娟的聲音,也就在這時候響起了,“我,我想,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哦,是宋嬋吧?”梁明遠衝口而出。話音剛落,他自己都有點吃驚了:我的回答,怎麼就這樣“爽快”呢?接下來,我多半隻能夠是“竹筒倒豆子”了。果然,宋娟淡淡一笑之後,這樣說道:“小梁,你真是個爽快之人。好吧,既然是這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我,我就是想問一句,小梁,你見過我姐姐宋嬋嗎?”梁明遠苦苦一笑,點上了一支香煙,緩緩吐出幾口煙霧後,他這樣說道:“說來也巧,那天下午,我跟何海娟,與令姐有過一麵之緣——”“一麵之緣?”宋娟接過話,“那,那就再好不過了,願聞其詳——”到了這一步,梁明遠也深知不便隱瞞,於是就避重就輕,從小樹林裏的邂逅說起,將禪房品茶、應約外出、深夜長談等事情,大致說了一下。宋娟聽著的時候,不時“哦”“嗯”“啊”的,當對方將故事停下的時候,宋娟“唉——”了一聲,這樣慨歎道:“造化弄人啊,同在一座小城,即便是孿生姐妹,也無緣一麵啊——”梁明遠自然不難體會,這一聲長歎的背後,包含著多少的欣慰、苦澀與無奈啊!這樣想著,他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出言安慰了。再過了一會兒,他左手托著腮幫,苦苦思索起來了。“不管怎麼樣,”宋娟這樣說道,“我都要感謝你,我知道了家姐最近的情況——”“我,我,我隻是應詢而已——”梁明遠謙遜道。“能夠做到這一點,也相當不錯了。”說著,宋娟似笑非笑的盯了對方一眼。“這?這——”梁明遠支吾著。“哦,小梁,接下來的這個問題,希望你能夠照實回答——”宋娟這樣說道,“當然,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你,你就當我沒說。”梁明遠何嚐聽不出來,宋娟的後一句話,早已將自己的退路堵死了!“這宋娟,說話綿裏藏針,不簡單啊!”這樣想著,他出口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