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遠微微一笑：是啊，所謂“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就是這個意思了。既然是心甘情願的做出承諾，首先就不能反悔！宋娟掛上一絲得意而調皮的笑容：李白的這兩句詩，還說到了以“三杯”酒來立下誓言，隻可惜，在這條小路上，到哪裏去找三杯酒呢？梁明遠報以一笑：三杯酒嘛，自然沒隨身帶著；不過，以酒為盟，其實也隻是一種形式。如果雙方不遵守盟約，就是一百杯一千杯酒，又有何用呢？當然，有點儀式感，也是一種心理上的需求，因此——這樣說著，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盒香煙。“哦，你的意思是，”宋娟的語氣，顯出幾分激動來，“你的意思是，也可以以煙代酒，鄭重承諾一番——”梁明遠點點頭：“既然有以茶代酒的說法，那麼，以煙代酒也就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了。”“嗯，有道理，”宋娟接過話語，“隻是，又該怎樣操作呢？”梁明遠淡淡一笑：是啊，吸煙有害健康——宋娟嗔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梁明遠淡淡一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怎樣說。哦，怎樣才能讓這三支香煙有某種結盟一般的儀式感呢？低著頭想了片刻之後，宋娟這樣說道：“我，我倒是想出一個辦法來了。”梁明遠連忙問道：“你，你想出了什麼辦法呢？”宋娟微微一笑：等一下，你把三支煙放在草地上，一字排開。然後，各人拿起靠近自己一側的那一支，做某個標誌或是記號，然後雙方交換，作為8月31日晚上8點相約的憑證。而中間的那一支，你把它點燃後，依然放回原處，雙方依次各吸一口，反正不能讓那支香煙在自己手中熄滅。當這支香煙吸完之後，定約儀式基本上就結束了。我們就把那海綿頭留在這兒，看看到時候還能不能找到它？小梁，我的這個辦法，怎麼樣呢？既有現場的儀式感，還能留下此後相認的憑證，如此的一舉兩得，確實不錯了。這樣想著，梁明遠拿出三支香煙，交到對方手中，這樣說道：“好，就這麼辦了。”接過香煙後，宋娟先是將它們一字排開，拿起靠近自己的那一支後，這樣說道：“好吧，我們先作各自的標記，然後再交換信物——”梁明遠聽了，點了點頭後，拿起了靠近自己的那一支，然後說道：“標記嘛，最好是自己知道就行了，留一點懸念——”說著，稍稍側過身去。留點什麼記號呢？略作思忖後，他用指甲摳去了海綿頭上半厘米大小的一層紙。轉頭看對方的時候，宋娟恰好將那支香煙遞了過來，這樣說道：“收好吧，到時作為憑據——”將“憑據”收好後，梁明遠將自己的“憑證”送到對方手中。收好之後，宋娟這樣說道：“到8月31日，還有一百多天的時間，這樣的一支香煙，恐怕不易保存喲。”說著，似笑非笑的望著對方。眨了眨眼後，梁明遠這樣說道：“我想，你的標記，也做在那海綿頭上吧？”“嗯”了一聲後，宋娟點了點頭。梁明遠接著說道：“既然是這樣，那麼，對於整支香煙的完整性，不做要求；不過，那留有標記的海綿頭，就要好好腦存了——”宋娟微微一笑：“是啊，前麵的香煙，可以化為灰燼；這海綿頭嘛，我看，最好就不要吞到肚子裏去了。”說著，將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到唇邊，做了個吸煙的姿勢。梁明遠哈哈一笑：“是啊，該留的，還是要留的。”將交換過的信物收好後，雙方的目光，自然就射向了原本是處在中間的那一支香煙上。略做思忖後，梁明遠這樣說道：“這支香煙，也沒必要你一口我一口的吸了。這樣吧，拿起它來，你先吹一口氣；接著，我再吹一口氣之後，就把它放回原處。到了約定的那個夜晚，看看它究竟怎樣了，也是蠻有意思的——”“一百多天的時間裏，蟲子爬螞蟻咬，還有風吹雨打的——”宋娟的語氣，有些遲疑了。梁明遠微微一笑：“放心吧，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至少，還海綿頭還是會完好如初的。再說，這一百多天的時間裏，到底變成什麼樣子，就要看它的造化了——”點點頭之後，說了一聲“有道理”之後，宋娟拿起那支香煙，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然後遞給了對方。接過香煙後，梁明遠也吹了一口氣，再將它放回原處。分頭尋找那部《長生訣》，並以此定勝負的儀式，至此結束。過了一會兒，宋娟突然這樣說道：“小梁，剛才，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荒誕不經了？”說著，下意識地摳了摳手指甲。輕輕地吐出一口長氣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那倒不見得，我記得，我們小時候做遊戲，都是先說出規矩，然後再認認真真、全身心投入的去做的。”“是啊，小時候玩遊戲，如果不守規矩，就很有可能被驅逐出去的，是會讓別的小夥伴輕視，看不起的——”宋娟幽幽說道。“是啊，”梁明遠接過話，“遊戲會有輸贏成敗，這一點，大家都能夠接受，而如果不守規矩，言而無信，就會讓人心寒齒冷了。從這個角度看，小時候做遊戲時的那種原則、態度，倒是彌足珍貴的！確實，在做人這方麵，是不能夠打折扣的。”宋娟淡淡一笑：“是啊，商品可以打折，做人不能打折扣。”“嗯，倒也是。俗話說‘人在做，天在看’，做人確實要有底線。”“嗯，有道理。也就是平時所說的‘天地良心’，先做人，再做事。”說著說著，大概是這樣的話題過於沉重或是難免空泛吧，兩個人漸漸覺得有點意興索然起來。再過片刻，索性關上了話匣子。對於談話時的暫時中斷，梁明遠也算是司空見慣了。望了望天空後，梁明遠點燃了一支香煙：一次約定，一百多天的奔波勞碌。這樣也好，至少，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裏，會有一件事情來想、來做。無聊，多半是因為無所事事、無所適從。是啊，一個人的心中，總是要有所寄托的。哦，這次比賽，持續的時間較長，而且，以一支香煙作為再相見時的憑據。“憑據”？“萍聚”！怎麼一回事呢？怎麼跟那首歌聯係在一起了呢？巧合，還是天意呢？哦，那一曲《萍聚》：不管以後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相聚過。不必費心的彼此月約束，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隻要我們曾經擁有過，對你我來講已經足夠。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隻願你的追憶有個我。如此看待人生的聚散離合，這一曲《萍聚》，倒是蠻豁達、大氣、淡定的啊！這樣的一個夜晚，我和宋娟之間的約定，倒顯得有點小家子氣了。當然，有些事情，還是要用心、認真的人去做的。“萍聚”，也就是平時所說的“萍水相逢”了。萍水相逢的故事，一向燦若繁星啊！確實，當匆匆人生遇上茫茫人海，相逢相識就顯得鑽石般稀缺而珍貴了。在你的世界裏，陌生人遠遠多於熟人，於是，你就會想著要珍惜。陌路是常態，相逢才是奇跡。哦，一個人的生活圈子，究竟是有限的。也正因為如此，人們才記住了白居易的這兩句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昨天已經過去，往事不可追回。隻是，眼前的一幕幕，還有必要去重複那昨天的故事嗎？好幾年前，在列車上邂逅左秀霞。當時，我確實是怦然心動的。現在回想起來，卸貨本身並沒有錯，錯就錯在此後那“人家屋簷下”的苦澀。而如今的宋娟姐，何嚐不是另一場邂逅呢？一次次邂逅，終將是記憶中一粒粒璀璨的珍珠。想到這兒，梁明遠淡淡一笑，接著這樣說道：“宋娟姐，現在，我們就開誠布公地談談那《長生訣》吧？”宋娟微微一笑：“對於《長生訣》的了解、認知和感悟，我全寫在那個本子上了。”梁明遠心頭一怔：這句話，似乎沒多少新意啊！於是，他這樣問道：“到目前為止，你依然覺得，那《長生訣》隻是一個傳說？”宋娟點點頭：“到目前為止，依然是一無所獲，不是傳說又是什麼呢？”皺了皺眉頭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哦，這，這大概就是我們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最根本的原因了？”說著，他用力拔了一下腳下的一株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