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九殘紅風中(三)(1 / 2)

這難得的、微妙的默契,她自然是心領神會。如花的笑靨之中,那步伐,也更為嫻熟、到位起來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其實,用龍鳳呈祥來形容交誼舞,也是相當傳神的。其實,這也不是我自吹自擂,用那餘光,我注意到,一些男生正用讚許的目光看著我,顯然是在說:明遠啊,真想不到,和她共舞之時,會是如此默契、優美的“一對兒”。一曲終了,我和她,回到了原處。跳舞的時候,人們有一種頗為微妙的心理。盡管從表麵上看,隨著舞曲的終了與變換,不斷地換人,認識異性的機會,就會相應的增多。然而,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一個新的舞伴,也就意味著一種陌生,你就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這山望著那山高”,有時你就會後悔: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一直跟前麵的那一位在一起。本來,我對“聯誼”雲雲,就不抱什麼希望,到了這種時候,也就懶得再作他想了。而她呢,既然有人陪伴一側,自然是笑逐顏開了。於是,接下來的幾曲,凡是會跳的,我們總要翩翩起舞一番。在這樣一段時間裏,我時常湧上這樣的疑問:論年紀,她似乎不像是那些女生的同學啊!如果真是同學,怎麼不見她跟那些女生打招呼呢?如果真是陌路,那麼,她為什麼要來參加這舞會呢?當然不是說外人不能來,那大門口,確實一直是敞開著的。哦,或許,由於閑著無事,她就過來看看。如果真是“外人”,那麼,她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呢?盡管疑竇重重,不過,我也不便開口問起這些。畢竟,大家隻是舞會上萍水相逢,如果問這些話,是不太得體,也是不夠禮貌的。於是,舞姿輕盈如行雲流水之際,那些話,即便是到了嘴邊,也被我硬生生的咽回去了。哦,一曲頗為熱烈的快三步,響起來了。節奏過快的舞步,我是不太喜歡的。於是,我望向她,想征詢一下她的意見。我的意思是,如果她不提出,這一曲就免了。“哦,我,我想回去了——”迎著我的目光,她這樣說道。我一下愣住了:舞會還未散場,時間也不算晚吧,怎麼記者要離開呢?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我注意到了,盡管說著“要回去”,她的步子,卻不曾挪動;而且,她是靜靜地微笑著看著我的。這,這是什麼意思呢?哦,我想起來了,她的意思是叫我送一程。“好吧,”我這樣說道,“這裏沒什麼事情了,我也正想著到外麵走走。”她眼中露出了幾分驚喜,不過,她還是這樣說道:“沒,沒影響你休息吧?”“放心吧,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課。”我這樣說,是為了打消她的不安和顧慮。“好吧,那就走吧。”說著,她向東北方向邁出一步。這東北方向,不是通向鬧市區,而是去往郊外。對於這樣的方向,我倒是有一種莫名的喜歡與期待。或許,若是“招搖過市”,倒是太顯眼了。舞場東北數十米處,是學校開的一個小門。出了那小門之後,一路上原本一直低頭不語的她,這樣說道:“我家不遠了,你請回吧?”我心頭一怔:這是一條狹長的東西向的小路,無論是往東還是往西,最近的人家,也在數十米之外。那麼,她為什麼要說出這句話來呢?顯然,她是不想再麻煩別人了。意識到這一層意思之後,我淡淡一笑:“我,我沒什麼事情,也不急著休息——”“好吧,那,繼續走——”說著,她徑直往東走。果然,不是通向主幹道。向東走出了幾米之後,她這樣說道:“今夜,真的要謝謝你——”聽到這句有點莫名其妙的話,我不禁這樣問道:“你,你的意思是——”低了一下頭之後,在走出幾步,她才抬起頭來,這樣說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請我跳了那麼多曲——”說著,輕輕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原來,對於先前所受到的冷遇,她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既然你來了,請你跳一下舞,也是很正常的。”我這樣回答道。“你,你當然可以這樣說,”她幽幽歎道,“前麵的那些男生,全把我當東施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樣說道:“其實,你也沒必要把這樣的事情,掛在心上。”“我,一個醜八怪——”衝口而出之際,她又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或許,那也隻是一部分的想法。人家怎麼想,那是人家的自由——”“問題是,我,我一直都是受冷落的!”她的話語,有點憤憤不平。不難想象,她的心裏,一直打著一個死結。在走出幾步後,我這樣說道:“我,後來,我不是請你跳了好幾曲了嗎?”“這,這就是我要感謝你的原因了。”說著,她的眉頭,漣漪般舒展開去了。“其實,能夠跟你跳幾曲,我也是很高興的——”“你,你是說——”她的語氣,有點疑惑不解。“人,倒是不妨多想想自己好的一麵——”我試著這樣說道。“好的一麵?像我這樣的人,還想著什麼好的一麵?”“其實,你也沒必要妄自菲薄——”“哦,有什麼話,”她接過我的話語,“就直說吧。”我淡淡一笑:“說出來,你,你可不準生氣——”“說吧,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顯然,她可不想看我繞彎子了。凝望著她,我認真的說道:“其實,你的身材,蠻不錯的——”“你?你——”她的語氣,顯出幾分嬌嗔來。先是臉上飛過一片紅霞,接著,她的目光,下意識的沿著鼻梁、嘴唇,往下看。我一時也想不出要說做些什麼,就停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這樣問道:“你,你說的是真心話?”我正色道:“我,我又何必說假話騙你——”“哦,嗯——”她顯然要想說點什麼,卻一時說不出口。過了一會兒,她繼續往東走了。我,我也沒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跟在一旁。再走了一陣子,她停了下來。這樣的一個夜晚,天上是一彎新月,那淡淡的月光,薄紗般傾灑大地。指著東南不遠處的一處房屋,她這樣說道:“那小屋子,就是我的臨時住所——”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幾處零星的屋子,像遠山一樣靜默著。按理說,也快將她送到家了,我也該返回了。隻是,那一瞬間,我湧上一種莫名的失落與不舍。於是,我也就不急於開口,我在等著她的一句話。確實,她是應該說些什麼的,這一路,畢竟快走到頭了。過了一會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樣說道:“你,你不急著返回學校吧?”那一瞬間,她那眼眸裏的光亮,真的要使月光黯淡了。“我,我不急著返回去——”望了她一眼後,我這樣回答道。“好吧,”她接過話,“那,那就找個地方,好好地說幾句話——”說著,她在前麵引路。隻見她向偏北方向越過這條小路後,又向北偏東的地方走了一陣子,這才停了下來。這地方確實是不錯啊,盡管離那小路不過一兩百米,然而,由於四周竹樹環合,落腳處地勢平曠,真是個談天說地的好地方。指著腳下的一片草地,她這樣說道:“剛才我手指的地方,是一個小村子,也有好幾十戶人家,我,我不想——”聽得出來,她的意思是,眼前這件事,她並不想讓不相幹的第三個人知曉,“人多嘴雜”,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於是,我這樣回答道:“嗯,這個地方好。”在草地上坐下之後,她這樣說道:“請,請接受我真誠的謝意——”我連忙搖搖頭,擺了擺手後,這樣回答:“這,這可不敢當;請你跳幾曲,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沒必要,沒必要小題大做——”她不急著說話,靜靜地看了我好一陣子之後,才緩緩說道:“確實,在你看來,在舞會上請人跳舞,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我想說的是,你的言語舉動,真正改變了我,至少,讓我對自己,重新樹起了信心。因此,我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既然她執意要這樣說,我也就不再分辯什麼了。停了一會兒,她這樣說道:“哦,我今夜的打扮,有什麼不同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