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九殘紅風中(十六)(1 / 2)

董姐輕輕地籲了一口氣:“且不說現在還下著雨,就算是雨真的晴了,我們也未必就能走得出去,小梁,我說得沒錯吧?”說著,掃了對方一眼。梁明遠點了點頭:“最多也不過一二十分鍾,天就會完全黑下來。在這種情況下,黑燈瞎火的,要想回到早上出發的地方,很困難,風險很大啊!”“既然,既然你說的那麼清楚了,那個‘回’字,也就免了吧?”“我,我隻是怕你不習慣——”梁明遠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董姐淡淡一笑:“我,我是本地人,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聽對方這樣一說,梁明遠也就釋然了。停了一會兒,他這樣說道:“好吧,看來,隻能聽天由命了;既來之,則安之——”董姐嫣然一笑:“什麼之什麼之的,我可不太懂的,不過——”“不過,不過什麼——”“不過,我也懂得,下雨天留客——”“是啊,”梁明遠接過話,“在老天眼裏,我們都是客人啊!”董姐接過話:“既然是這樣,那就客隨主便吧。”梁明遠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從上衣口袋掏出那盒香煙來。“好吧,我也來一支——”董姐這樣說道。當手中的香煙快燃到盡頭的時候,大雨停下了。“雨停了,天也黑了——”望著室外,梁明遠這樣感慨道。“哦,小梁,你是在為不能回去而歎氣嗎?”董姐這樣問道。梁明遠搖了搖頭:“在哪裏,都是一樣的——”董姐點了點頭:“是啊,能夠隨遇而安,也不簡單啊!”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坦然麵對眼前的這一切,此時此刻,兩人也就心平氣和起來了。和四周相比,這座寺廟的地勢,還是比較高的,因此,把它比作孤島,不無道理。閑坐了十多分鍾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哦,剛才,剛才我們在寺廟西側發現有溪流。這樣吧,先去洗一下手,吃晚飯再說——”這樣說著,他站起身來。董姐也站起身來,淡淡一笑:“是啊,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由於地勢較高,通向小溪的那條路倒是沒什麼積水,借著暗淡的天光,不一會兒,兩人就走到了小溪邊。洗過手之後,就著帶來的瓶裝水,兩人草草吃了些幹糧,也算是勉強解決了晚飯這一問題。正想著返回之時,隻見董姐手指著東南方向,興奮的說道:“小梁,你看,那,那是什麼呢?”說著,已向那方向跨出一小步。“走,過去看看——”這樣應和著,梁明遠跟了過去。走近一看,兩人對視了一下,露出一絲微笑來。原來,這是一個半人高的石台,盡管也就二三十平方米,不過,在遠離大山之處,能夠看到這樣的大石頭,已是極為難得了。當然,最讓人欣喜的是,由於頂部較為平坦,完全可以當沙發坐。爬到石台頂部之後,兩人看了看四周。偏東五六米處,是寺廟。那條小溪,就在石台西側七八米處。像北向南望去的時候,目光到處,頗為平坦、空曠。看看沒有什麼大問題,兩人就安心的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董姐這樣說道:“小梁,你有什麼打算呢?”思忖片刻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比較空曠,地勢也比較高,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危險。因此,找那部《長生訣》的事情,可以在天亮以後——”“是啊,我們又不急著趕回去,那第三進屋子,明天早上,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翻找一遍的了。找完之後,就,就可以——”梁明遠心頭一怔:董姐接下來要說的,顯然就是“回去了”!她不願往下說,顯然有著某種心事。眨了眨眼後,他這樣說道:“是啊,明天上午,不管找沒找到,就是要離開這裏的。這座寺廟,香火可不旺啊!”說著,下意識的望了望西北方向。幽幽歎了一口氣之後,董姐這樣說道:“這個地方,離市鎮中心太遠了,香火不旺,也是很正常的。我是本地人,以前也不知道,這兒有這樣一座寺廟——”“事情的奇怪之處,也就在這裏了。哦,當初創建這座寺廟的人,怎麼會想到這樣一個地方呢?要說這宜山,也是曆史名城了,北宋的時候,黃庭堅就來過這裏——”“不是來過,而是被朝廷貶到這裏,做了一個小官。”董姐糾正道。淡淡一笑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這個黃庭堅,據說還是蘇東坡的學生。他名氣蠻大的,不過呢,那些詩作詞作,深入人心的,卻不多,我,我比較喜歡他的這兩句詩: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字麵不算難懂,思想內涵,卻是很值得回味——“嗯,蠻好聽的。”董姐接過話語,“小梁,你覺得,這兩句詩到底想說些什麼呢?”思忖片刻之後,梁明遠緩緩說道:詩歌不像文章,他所表達的意思,不太明顯。哦,好多年曆來,我時常想起這兩句詩來。想來想去,主要的意思應該是,這“桃李春風”,盡管那麼美好,卻也是不長久的。詩人愁緒難以排遣的時候,就隻能借酒消愁了。人生在世,在情感經曆、宦海仕途上,總會有著不少不如意的地方,就像夜裏的一盞孤燈。一個人在回首往事的時候,那種年華易逝、雄心不再、壯誌難酬的感覺——“是啊,”董姐幽幽歎道,“還說什麼‘十年燈’?有時候,我覺得,簡直就像那螢火蟲發出的微弱的光——”梁明遠心頭一驚:這樣的夜晚,何必去說那些掃興、失意的話呢?如今年紀尚輕,是應該有所作為才對啊!於是,略作思忖後,他這樣說道:“董姐,你覺得,建文帝路過宜山這件事情,有多少真實性呢?”“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又不是曆史學家、考古學家——”梁明遠聽得出來,對於尋找《長生訣》這件事情,董姐一直是半信半疑的。不過,人,總是要在希望中生活的。此外,為人處事,功利目的之心太強,未必就是一件好事。過程,往往比結果更重要。於是,沉吟片刻之後,他這樣說道:“我,我覺得,人應該有點好奇心。想來想去,曆史學家、考古學家,也不是自封的——”董姐眨了眨眼,遲疑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們也可以成為曆史學家、考古學家?”梁明遠點了點頭:“也可以這樣說吧?如果我們真能夠有所專研,有所發現,就可以成為某一方麵的愛好者,當然,能不能成名成家,還需要得到世人的認可。不過,那些虛名,又何足掛齒呢?隻要我們能夠從中找到樂趣,有所收獲,也就足夠了——”董姐露出一絲笑意:“是啊,隻要樂意去做,感到充實、快樂,比什麼都重要。”看到對方心情已是頗有改觀,梁明遠轉了話題:“當然,能不能有所收獲,還要看明天尋找的情況。目前,擺在我們麵前的主要問題,還是怎樣讀過這樣一個夜晚?”董姐淡淡一笑:“我,我是個夜貓子,熬通宵都不成問題——”梁明遠暗暗鬆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之後,這樣說道:“也不一定要熬通宵,能夠閉著眼睛,小睡一兩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董姐微微一笑:“是啊,到了中午,還可以小休一下。”“這個夜晚,或許會顯得有點漫長——”梁明遠這樣說道。董姐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要想點辦法,來打發一下時光?”“嗯,是這個意思。”“哦,什麼辦法呢?我看,隻有講故事了——”“講故事,蠻不錯的。”梁明遠接過話。“那好,就講故事吧?哦,誰先講呢?”沉吟片刻後,梁明遠這樣說道:“事情是我引起的,還是由我先講吧?”董姐豎起了大拇指,欣喜地說道:“能夠聽你講故事,這一趟,也不算白走了。”梁明遠心裏暗暗叫苦:故事,也不是想講就有的啊!我這樣說,不過是想彌補一下自己的歉疚心理。哦,說點什麼呢?皺了好一陣眉頭之後,他這樣說道:“好吧,我開始講故事了。哦,可要注意聽哦——”說著,望向對方。董姐微微一笑:這地方,沒什麼好看好玩的,就隻能聽故事了。暗暗的吐出一口氣之後,梁明遠這樣說道:這個故事,和建文帝出走有關。話說當年朱棣起兵造反,建文帝一方一敗再敗,轉眼間就到了京城被攻破的危急關頭。看看大勢已去,建文帝隻能逃出皇宮,流落江湖。當時,跟著建文帝出逃的,隻要是一些貼身的侍衛和宮女。帶幾個衛士,不難理解,畢竟一路上關卡林立,沒幾個侍衛保護,是難以想象的。為什麼還要帶幾個宮女呢?原來,這建文帝貴為天子,一向是嬌生慣養的,即使是流落江湖,沒幾個人侍候飲食起居,一時也還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