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九殘紅風中(三十八)(1 / 2)

其實,這種話是越說越不清楚的。是啊,腦子是長在人家頭上的,人家要怎麼想,我可也管不著。再說,人家這樣想、這樣說,確實也是心存善意的。那些天,我時常在想這樣一個問題:當初,他為什麼不讓我撥打110呢?那個摩托車司機,確實令人發指:撞了人之後,連下來看一眼都沒做到。作為車禍的主要責任人,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逃逸!無論如何,這都是令人難以接受的。而且,那位車手,慌不擇路,險些把我也給撞飛了。總而言之,讓這樣的人輕易就逍遙法外,是難以容忍的。說得不客氣一點,選擇不報案,其實就是在縱容罪犯。雖說報警之後,也未必就能夠把那肇事車手捉拿歸案;隻是,作為受害者,隻要稍有一點法律意識,在第一時間,都會想到要報警。因此,對於這位年輕的傷者,我最大的疑問就是:既然當時已經蘇醒過來了,為什麼如此幼稚可笑,連報警電話都不讓打呢?哦,是不是有著某種難言的苦衷呢?這種可能性,或許是有的吧?在這十多天裏,由於在一旁陪伴他,有好幾次,我都發現,他在做惡夢!還說著夢話,多次出現的那一句是:“哦,對不起,原諒我——”這夢話,就能夠輕易付之一笑嗎?我越想,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本來,遇上了車禍,受了傷,心有餘悸,心裏有陰影,這是很正常的。也就是說,做點噩夢,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問題在於,他明明是受害者,是被冤的一方,他怎麼會說“對不起,原諒我”呢?從常理上說,那個肇事的摩托車手,才是最應該說這句話的人!因此,他心中的夢魘,應該另有其事。本來,他的隱衷是什麼,他的夢魘是什麼,甚至他在想什麼,都已經與我無關了。因為,我本來隻是一個過路人,我所做的一切,對他來說,早已是仁至義盡了。哦,我的天啊,我為什麼要如此在意呢?其實,除了說夢話做惡夢,在別的方麵,他確實是蠻不錯的。眉清目秀,長得帥,這些就不必說了。從醫護人員,對同一病室的病友,他都是彬彬有禮,舉止得體大方的。平時跟他閑聊的時候,他也不時妙語連珠,讓人樂開了懷。這樣幽默風趣的人,我還是不多見的。這樣說來,我已經暗暗愛上了他?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哦,由於是先入為主,那些醫護人員和病友,早就把我當他的女朋友看了。為了便於他的康複,我既不肯定也不否認。那麼,這樣一來,有意無意之中,我已經悄然的進入了這樣的角色?這,真的是在做戲嗎?如果不是在演戲,又會是什麼呢?當然,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說過,他另有女朋友。而我,自從離開小影之後,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交上男朋友。因此,就算我們是戀愛關係,也無可厚非啊!是啊,我這樣在意他,自然是大有原因的。這天下午,辦好出院手續,我陪著他,出院了。由於要出院了,前兩天,我在醫院西北數百米處,給他找了一個臨時的出租房。如今他已經出院了,我就陪著他,把他送到那裏去。我這樣做,也是應該的。是啊,我不送他,還有誰來陪他走這一段路呢?走出幾步之後,他這樣說道:“小嚴,辛苦你了——”我淡淡一笑:“這,這是我應該做的——”“哦,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更不知道怎樣回報了?”“一點小事情,舉手之勞,你不用這麼客氣的。”我謙虛道。“是啊,大恩不言謝。不過,隻要有可能,我一定會盡力回報你的——”“我,我不是為了回報,才這樣做的。”我這樣回答他。他感激的點點頭,這樣說道:“正因為是這樣,我才覺得,如果將來不能回報你的話,我就難免於心不安,過意不去了——”“我,我想起那句話來了,哦,那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就這樣,我們邊走邊聊著,不一會兒,離那出租屋,也就幾米之遙了。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我就停下腳步,這樣說道:“卞學永,有一句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說著,凝視著他的眼睛。“我,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還有什麼該不該的。有話,你就直說吧?”聽了他這樣的回答之後,我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才這樣說道:“這句話,或許我不該問。不過對我來說,或許有點重要,我,我還是忍不住要知道。哦,我想問的那句話就是,這些天,你為什麼老是做惡夢、說夢話呢?”話語出口之後,我暗暗鬆了一口氣。“這,這個問題,”卞學永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你,你非問不可嗎?”點了點頭,我咬了咬牙,用不容商量的語氣,堅定地說道:“嗯,非問不可!”“你,你聽到我說夢話了?”他這樣問道。“廢話!有好幾個夜晚,我,我就坐在病床旁邊,看著你入眠的,怎麼會沒聽到呢?”“你,你,”卞學永驚惑的說道,“你聽到什麼了?”“對不起,原諒我什麼的——”我這樣回答道。“還有,還有別的什麼嗎?”“主要,主要就是這兩句了——”皺了皺眉頭之後,他試著這樣說道:“小嚴,前麵我確實也說過,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的,你要問什麼盡管開口。隻是,隻是你為什麼非要問這個問題不可呢?”他的這個問題,倒是不容易回答啊!是啊,我和他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我執意要問,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呢?思忖了一會兒之後,我臉上一紅,這樣說道:“因為,因為,因為我很想知道——”我這樣說,實際上已經是在暗示,我和他之間,不僅僅是普通朋友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皺了好一會兒眉頭之後,才這樣說道:“小嚴,我也知道,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今生今世,已經是很難回報了——”“你,你知道就好——”我接過話。“這樣吧,”咬了咬牙後,他這樣說道,“你,你再次把我的骨頭弄傷,像進醫院之前那樣!這樣一來,我就不欠你什麼了——”他的這句話,擺明了寧可自傷也不讓步的態度!我,我還能再說什麼呢?低著頭思忖了好一會兒,我才抬起頭,這樣說道:“卞學永,我的心意,我對你的心意,你真的就看不出來嗎?”“小嚴,我又不是傻子,你的心意,我多少也能猜出幾分,隻是,隻是——”我一咬牙,狠下心來:“好吧,以前那些送你到醫院的事情,就當我沒做過!現在,我就問你一句,我的問題,你,你到底回不回答?”“這?這——”支吾片刻後,他搖了搖頭。“你,你好自為之吧——”這樣說著,我捂著臉,跑開了。“小嚴,小嚴——”他的喊聲,從我背後傳來。隻是,他並沒有追上來。很明顯,他寧可與我分手,也不願去回答那個問題。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反反複複的思忖著:我,我為什麼執意要問呢?如果我不多此一舉的話,這幾天,可就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旖旎風光了。不難想象,我的心意,他是已經知曉了的。隻是,即便是這樣,他依然不肯做出讓步。那麼,我這樣做,值不值得呢?或許,對他來說,這屬於個人隱私,別人沒必要知曉。然而,在我看來,那已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事情了。如果不能開誠布公、坦誠相告,我又怎麼能夠輕易敞開自己的心扉呢?在這個問題上,我確實是不能妥協的!我的這顆心,是不能輕易交出去的。或許,既然他有意隱瞞,我們也是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前提。如此遮遮掩掩的人,值得我以終身托付嗎?談不攏,那就隻能互道一聲珍重了。隻是,問題似乎又沒那麼簡單。接下來的幾天夜晚,在夢裏,我時常還是夢見他:帶著一絲壞笑的雙唇,高挺的鼻梁,寬厚的肩頭。是啊,我也可以去找他的。那個出租屋,本來就是我為他找的,他也不曾搬走。以前離開小影,是我主動做出的。因為,小影畢竟還是個孩子。那麼,這一次呢?對於卞學永,我也是主動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