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九殘紅風中(四十)(1 / 2)

掃了我一眼之後,卞學永轉向那家夥,淡淡的說道:“兄弟,你好自為之吧。”那家夥一陣狂笑,亮了亮手中的尖刀:“這句話,本來是我要送給你的——”卞學永冷冷的說道:“兄弟,尖刀也不是萬能的——”那家夥先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了,隻見他右肘稍稍向後一移,做了個要捅人的姿勢,同時狂傲的笑道:“好吧,那就試試我的刀尖吧!”說著,向前移了一小步。霎時,我早已落了地的那顆心,又跳上了嗓子眼:卞學永啊卞學永,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剛才我們就算打不過他,全身而退總不成問題吧?如今激怒了他,他手持尖刀,來勢洶洶,這可如何是好呢?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菩薩啊,你在哪兒呢?說時遲那時快,將我輕輕往後一推,卞學永也上前一小步,隻見亮光一閃,他的手裏,已是多了一把扳手一個小鐵錘。原來,這兩樣工具,他是插在後腰上的。如今他亮了出來,就成了兩件防身武器。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在這兩件防身武器麵前,那家夥未必就討得了好去。看來,這卞學永,不僅膽大,而且心細。他,並不是那種輕易後退之人啊!冷冷的打量了那家夥一眼後,他這樣說道:“好吧,放馬過來吧!”那家夥依然手持利刀,然而,那腳步,卻停在了原處。卞學永氣定神閑的盯著他,也沒有上前。寂靜的夜空下,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我,緊繃這神經,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時間,霎時像是停滯下來了。不過,我也很清醒,時間並沒有僵住,因為,我正緊張著,連大氣都不敢透,而那手和腳,也直打著哆嗦,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那家夥向後退出了一步,同時這樣說道:“好,好兄弟,我,我另有事情,先走一步了,恕不奉陪——”說著,手中的那把尖刀,也放回了褲腰上。卞學永依然手持扳手和錘子,淡淡的說道:“好吧,兄弟,恕不遠送,好自為之吧。”聽到這樣的場麵話之後,那家夥頭也不回,徑直向小路盡頭處走去。那家夥的背影,漸漸縮成了一個小黑點,再過片刻,我的視野盡頭處,就隻剩下這個茫茫夜幕了。很明顯,那家夥是被嚇走了,而且是不可能再回頭尋釁滋事的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之後,我微微的踮著腳,靜靜地凝望著眼前的卞學永。而他,一時也沒有說什麼,也隻是默默地盯著我。心神激蕩之際,哇的一聲,我撲到了他的懷裏。他並沒有閃開,隻是任憑我摟著他的脖子。過了好一會兒,我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些,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樣對他說:“你,你真把我嚇壞了——”他淡淡一笑:“我,我是來救人的,怎麼會嚇壞你呢?”我嗔道:“我,我是說,要是那家夥真的撲上來,那,那可怎麼辦?”卞學永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那,那還能怎麼辦?先給他一下子吧——”“你,你就這麼有把握?”我依然有點不放心。“把握,也不敢說有多大;不過,我是兩件兵器在手,真要打起來,未必就輸給他——”“你,你就不怕他手中的尖刀?”我接著問道。“說不怕,那是假的。不過,我相信,自古以來,邪不壓正——”“邪不壓正?嗯,有道理。”“我,我是經常在外麵跑車的,”他緩緩解釋道,“類似的事情,也是經常遇見的。在那種時候,隻要拿出防身自衛的勇氣來,敢於亮出手中的武器,那些前來尋釁滋事的家夥,多半就會灰溜溜地逃走。唉,出門在外,有些事情——”聽著聽著,心頭的那一片疑雲,又悄然而生了。那一片疑雲,自然是與他說夢話、做惡夢有關的。隻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那些話語,怎麼又問得出口呢?他遭遇車禍之時,我救過他,這確實是事實。然而,這個夜晚,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並仗義出手,我恐怕早就成了那劫匪手裏任人宰割的羔羊。認真說起來,兩相抵消已是便宜了我。想到這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我這樣說道:“卞學永,你的大恩大德,我已是無以為報,你走吧——”他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愣了好一會兒,他才這樣說道:“小嚴,你怎麼這樣說呢?以前,以前,你救過我——”“好吧,那就算是相互抵消吧。”我依然淡淡的說道。他像是聽出了什麼,這樣說道:“小嚴,你,你的語氣,怎麼這樣冰冷呢?哦,都怪我遲來了一步,讓你受驚嚇了——”說著,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我,我怎麼敢生你的氣呢?”說著,我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你,你既然不生我的氣,語氣,與其怎麼這樣冰冷呢?”卞學永不解的問道。我硬起心腸,這樣說道:“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你走吧——”皺了好一陣子眉頭之後,卞學永眨了眨眼,這樣說道:“哦,你是在埋怨我,不把以前為什麼說夢話做惡夢的原因,告訴你?”既然他都已經挑明了,我也就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了:“小嚴,這些天,我也在想這件事情。確實,這件事情,我不該瞞你。好吧,現在,現在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吧——”“這,這可是你自己願意說的,我,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我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件事,遲早是要說的,這,這與人情無關——”“這,這是你的心裏話?”我倒有點吃驚了。“嗯,是心裏話。我為什麼老是說夢話,做惡夢,就是因為擺脫不了良心的譴責!我,我也想清楚了,如果我不說出來,恐怕遲早會發瘋的——”卞學永這樣說道。“有,有這麼嚴重嗎?”我一時有點不安起來。“是啊,確實很嚴重——”“那,那你就慢慢的說吧——”我這樣對他說道。接下來,他就把那件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大意是,有一天清晨,他和一位朋友跑長途,由於疏忽大意,撞倒了一個年輕人——“這個故事的詳情,就不必說了——”聽到這兒,梁明遠這樣說道。“為,為什麼呢?”小嚴不解的問道。梁明遠緩緩說道:“車禍的詳情,我,我聽宋嬋說過。”小嚴帶著一絲驚疑,這樣說道:“宋嬋,就是那位——”苦苦一笑之後,梁明遠這樣回答道:“有時候,事情還真的這麼湊巧。宋嬋,就是宋娟的親姐姐啊!小嚴,當年你離開那村子之後,小影也在四處找你。後來,他似乎在宋娟那兒找到了你的影子。目前,小影多半已經與宋嬋在一起了——”“哦,是這樣,”小嚴接過話,“確實是是很巧合的。哦,當年宋嬋——”梁明遠接過話:“大概是這樣的,卞學永撞上的,就是宋嬋當年的男朋友。那天夜晚,宋嬋與男友外出,在山腳下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兩人從山腳來到了馬路邊,步行回家。由於大霧彌漫,另一方麵,由於卞學永麻痹大意,開車的時候疏忽了,結果撞上了宋嬋的前男友。這樣的悲劇,是,是誰也不願看到的——”說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小嚴才這樣說道:“確實,這是一個大悲劇。哦,我想起來了,記得你說過,宋嬋的前男友本身就有隱性疾病,再加上當時他過於虛弱,結果就此離開了。然而,不管怎麼說,在這件事情上,卞學永都要付主要責任。當年,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撞上人之後,他居然停都不停,就那樣一走了之。其後,他再慢慢回想起來,就收到了良心上的譴責。那幾年,他經常說夢話做惡夢,就是這個原因了。而且,聽完那個故事之後,我也就容易理解,明明是自己被那摩托車手撞傷了,他的選擇是,不報案——”“他,”梁明遠接過話,“他覺得這是報應,這是對他應有的懲罰?”小嚴點點頭:“確實,那個夜晚,他,他是這樣說的。”說著,露出一絲苦笑來。梁明遠心頭一怔:這樣說來,小嚴跟卞學永交情不淺啊!然而,如今她臉上神色黯然,似乎另有隱情。哦,如果她真的跟卞學永在一起了,那麼,這樣一個夜晚,她為什麼又獨自到這山上來呢?這樣想著,梁明遠掏出了兩支香煙,將其中的一支遞了過去,試著這樣說道:“哦,小嚴,說了這麼久,先緩一口氣吧?”說著,盯了那支香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