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去洛滿,這麼快就過彭橋嗎?”乘務員叔叔解釋道,“這條河,叫做鷓鴣江。這趟列車,是開往桂林方向去的——”以前也見過“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說法,不過,我體會不深。如今的這個下午,這位叔叔的一席話,有理有據,聽得我歎服不已。說真的,這“鷓鴣江”什麼的,我不太熟悉,不過呢,搭錯車這件事情,我已經是確信無疑的了。叔叔的話語,撥開了我心頭的迷霧,隻是,原本應該說一聲感謝的那顆心,霎時卻沉重得如同係上了一塊大石頭!愣了片刻之後,我還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那句話:“那,怎麼辦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這位叔叔這樣說道:“這樣吧,再過一陣子,就是鹿寨了。你,你就在那兒下車。夜裏九點多鍾,有一趟從桂林返回柳州的列車,你再想辦法回到柳州來——”他說著,還掃了車窗外的河水一眼,與此同時,還皺了皺眉頭。正所謂大恩不言謝,於是,我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不曾說出“謝謝”二字來。當然,更真實的應該就是,盡管叔叔所指出的這條路,條理清楚,線索分明,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然而,真正要做到,依然困難不小,至少,也將是幾個小時之後。打一個或許不太恰當的比方,一個登山者,身心俱疲之際,就算知道山的那一邊就有水源,然而,抬頭仰望這邊的山峰之際,恐怕依然要倒吸一口涼氣。二三十分鍾之前,踏上車門之際,如果仔細看看車窗車牌上的那些文字,就不止於此了。又,在車上隱隱覺得不對勁之際,我隻要開口問問,也是可以及時下車的。隻是,人生沒有如果;要說有,那也隻是“後果”。自欺,自以為是,就這樣把我送到了這尷尬的處境。其實,好幾個小時之後,就算我能夠順利的返回柳州,前景依然是頗為不妙的,因為,什麼時候回到小街上,依然是一個未知數。而且,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裏——自怨自艾,一時半會兒之間,亂麻般纏繞心間。黯然神傷之際,這趟列車的第一個站點,到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我下了車。“鹿寨”這兩個字,我自然是認識的。入站口,是向南開著的。自北向南,我步入候車室。隨著一聲長鳴,那列客車,繼續北上。坐在偏東一側的一張長椅之上,掃了外麵西斜的陽光幾眼之後,我緩緩的吐出了一口長氣,很快也就心下釋然了。哦,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因為,盡管我上錯了車,也就是走錯了路,然而,畢竟是迷途未遠,而且,此時此刻,已經是迷途知返了。嗯,隻是“知返”,這返回的路,我並不曾邁出第一步。哦,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裏,我,我應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