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子是坐北朝南的,我停下腳步之時,身處屋子的偏北一側。換句話說,是處在屋子後門外數米處的圩場上。在這種時候,稍作停留,稍稍清靜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這幾年,憑借著大馬路自東向西橫穿而過的有利條件,這一帶地方,已是蔚然成街了。不錯,為了跟以北數十米的老街相區別,這兒就叫新街了。而整個新圩場,就位於馬路的偏北一側。具體地說,馬路北側的房屋,大門口是向南的;馬路南側的房屋,正好相反。時代變了,房屋的結構與樣式,也隨之改變。簡單說來,老街的房屋,是(泥)磚瓦結構的。而新街呢,則是火磚鋼筋混凝土結構的,代表著建築的新方向。我們今晚聚會的場所,是阿寶家的房子。由於某種原因,到這個夜晚為止,這座房屋,還隻是建起了第一層。也就是說,沿著樓梯來到屋頂之時,整座樓房,就在你的腳下了。你的頭頂,就是天空了。至於什麼時候起第二層,小夥伴們倒不怎麼放在心上。畢竟,這已經是大人的事情了,對於這些風風火火的少年來說,有一個落腳之處,也就差不多了。想起來,這一帶地方,原本還是菜園荒地什麼的,如今卻已是一座座樓房拔地而起,這時代的變遷,確實讓人感慨不已。也不難想象,隨著新圩場與新街的日益繁華,老街就像那遲暮的美人,“無可奈何花落去”了。我,來自老街,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站在新圩場上,望著這些漸成規模的新式樓房,駐足片刻,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輕輕地籲了一口氣之後,我從後門,步入了這屋子。進屋之際,我發現,屋子裏,早已有了好幾個人。阿國,一位裁縫的兒子,嘴唇前突較為明顯,隻聽他這樣招呼道:“曉靜,剛到啊?”我點點頭,“嗯”了一聲之後,掃了這內空一眼。阿寶,來自柳州的一位少年,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微笑著說道:“剛才,我們正說著你呢。這,真是廣西人講不得,說到就到——”這“廣西人講不得”,跟平時所說的“說曹操,曹操就到”,意思是差不多的。為了能夠時常在一起,身為柳州仔的阿寶,“屈尊”到這鄉鎮級的中學讀書,可見誠心。阿強,我六年級時候最要好的朋友,掏出一盒香煙來,邊發煙邊說道:“曉靜啊,你,你可是我們當中的秀才啊,我們正等著你呢!”我一時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連忙說道:“都,都差不多的——”阿健,這間屋子的少主人,接過話:“曉靜,你,你不必再謙虛。我們這幾個人,論文化,都比不上你!”說著,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霧。我剛想謙虛一下,小軍卻搶先說道:“是啊,以前,以前我們多用一點功就好了——”阿貴接口道:“小軍,就是現在用功,也還來得及的!”說著,向小軍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看來,他是在用學習成績來打趣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