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點,你這笨蛋!”芬妮起身來到廢墟堆,用兩隻稚嫩的手在成堆的石塊上刨挖。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孩子,看起來我又做了一件蠢事······”澤波有氣無力地說。
“是啊,有夠蠢的。你擔心我會逃不出來嗎?”芬妮氣喘籲籲地應道。她的雙手在淩亂的石堆上磨出了鮮血。
就在這個時候,從廢墟之外傳來了近在咫尺的人聲和腳步聲,離這邊越來越近。
“快走吧,別管我了,不然會兩人一起被抓住的。”澤波催促道。
“不,趁他們還認為這隻是一起意外前,我必須救你出來。我們中的任何一個落網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芬妮認真道。她已經開始搬弄澤波身上壓著的那一大塊天花板了。
一個緩慢的腳步聲開始靠近他們了。但芬妮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挪動這巨大的殘骸,束手無策的她隻好躲在了澤波身邊。
那腳步聲徑直來到了廢墟堆跟前,不是別人,正是芬妮的另外兩名同伴——船長與偵察兵。
“把這家夥弄出來。”船長看著澤波說。他和偵察兵開始合力搬起澤波身上的天花板。
芬妮也跑上去幫忙。這一次他們成功了,澤波趁著那殘骸從自己的腳上鬆開幾寸的一瞬,及時地將腿抽了出來。
製造出的響動終於引來了機警的敵人,更多的人聲開始往廢墟裏接近。來不及察看傷勢,大家趕緊攙扶著澤波,順著購物中心旁的人行道,跑到了近旁的一間民居跟前,從半開的房門走了進去。
在廢棄的屋內檢查了澤波的兩隻血痕累累的傷腿,船長便急不可待地來到窗前,憑窗而望,緊盯著街區盡頭一片圍牆聳立的區域,也就是此行的目標地——城鎮碼頭的位置。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離那座已成軍事重地的港灣更近了一步,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是另一道看不見的障礙。
“雷區。”偵察兵在一旁說出了他的心事。
“是的,雷區。”他略帶不安地附和道。
“我們得從那些圍繞碼頭臨時布置的地雷裏清出一條路,不出聲響地。然後,我們就會麵臨英國的皇家海軍陸戰隊,以及他們的海上防線。”偵察兵繼續道。
“隻要成功地避過他們,剩下的問題就隻是奪回貨輪了。”船長握起拳,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沒問題嗎,澤波?”芬妮在一邊關切地問。
“我還能像這樣撐上一整天呢,孩子,讓我們結束這一切吧。”澤波用輕鬆的語氣道。
行動的最後階段開始了,這次大家緊跟在偵察兵的後麵,在室內展開戰術推進,在找到另一側的門窗後,便陸續地翻窗而出,與行動的第一步如出一轍。當他們伺機地進入另一間緊挨在附近的民居後,從那裏的窗戶已經可以依稀地看清碼頭上高高的圍牆以及外圍殘破的建築工地了,根據偵察兵的描述,那片工地便是敵人的臨時雷區。
此刻,偵察兵第一個摸出了屋外,在未完工的街道邊匍匐而下。路間的淤泥頓時沾滿了他身上黃綠撞色的迷彩服,使他的身形在黑夜裏變得更加難以發覺了。芬妮等人也乖乖地學著他的樣,趴伏在泥地裏,向著街對麵的工地爬行著。不一會兒,他們便真的和這髒亂的環境“融為一體”了。
身後,從搖搖欲墜的購物中心裏又傳來了些許騷動,但始終沒有傳出芬妮他們最不想聽到的警報聲響。芬妮猜測之前在電子市場裏遇到的那些空降兵應該一個也沒有逃脫,全部被掩埋在傾塌的地下空間裏了,因此這在駐守那裏的敵人眼裏應該還隻是一場意外,至少在他們發現屍體之前是那樣。想到這裏,芬妮便又加了把勁跟上偵察兵的步伐。
現在,雷區在即,寂靜的建築工地已經近在眼前了。一道道雪亮的光束從碼頭方向的圍牆上發出,映落在周圍泥濘的開闊地上,那是不計其數的敵方探照燈在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目標,隻要一捕捉到暗藏在夜幕下的影子,燈後早已準備的機槍便會毫不客氣地奉上一張凶猛的火力網,將其瞬間粉碎。
眼見偵察兵爬進了雷區,並在工地上的一捆鋼管材料後躲好,此時的澤波暗暗掏槍作好了掩護的準備。
當又一道光亮隔著掩體拂過頭頂後,偵察兵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向著雷區的縱深處悄然進發。在快要接近危險區域的一刻,他便立刻趴下身,將匕首斜下40多度插向前方的地麵,動作很輕,而且所在的位置還停靠著一輛廢棄的推土機可供掩護。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下,他從翻開的土裏找到了第一枚地雷,熟練地展開了拆除工作。
片刻後,他緩慢地將地雷拿起,一隻手向後方的眾人豎了個大拇指。
大家立馬會意,順著他清出的這條路線開始前進。等他們來到那輛可作掩護的推土機旁時,偵察兵已經又往前爬行了幾米,開始摸索其他暗藏的地雷。那把匕首在近旁沒有光亮的時候,便開始在土裏進進出出,用幾十公分的橫向範圍插入遍布危險的地麵,探索無處不在的地雷。
幾次人工排雷之後,偵察兵機敏地來到前方碼頭的圍牆下,沿著牆根緩慢行進,尋找進入碼頭的入口。他找到了一個由鐵柵圍成的排水口,大小與一個狗洞相當,便在旁邊蹲下,從自己的軍用背包裏取出幾枚工具,在那一根根鐵柵上偷偷地撥弄起來。
當芬妮等人從他清出的路線裏匍匐而至的時候,他已經小心地鋸開了幾根鐵柵,剛好夠一個趴伏在地的人鑽過。“幹得漂亮。”芬妮讚歎地說。
此時此刻,順著汙水橫流的人造溝渠,匍匐的眾人進入了圍牆後的碼頭。
靜靜的海岸線上船影浮動,空無一人的艦船在碼頭邊遊蕩,船上的新式炮塔自動地運作著,對準了四麵八方;成群結隊的軍用直升機無聲地盤旋在夜空下,雪白的機身在黑暗中儼然映成了一片詭異的暗影,籠罩在陰沉沉的碼頭上方;全副武裝的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肅立周圍,到處可見頭戴戰術盔、身穿深藍數碼迷彩的身影。
這水陸空一體化巡邏的巨大場麵,使這幾個不速之客著實吃了一驚。他們沉默地臥倒在水渠裏,等待著最佳時機。
“看見那邊的營房了嗎?那是碼頭的配電室,一會兒我們進去把那裏的線路全都關掉,給他們來一場驚喜,怎麼樣?”船長此時將手指向前方,低聲說道。
“聽上去不賴,如果能造成大規模停電的話,應該會引起一場混亂,我們就能趁亂奪取停靠在這裏的船隻,接近那艘貨輪。”偵察兵隨聲附和道。
“必須得一步到位,雖然沿途的敵人很多,但是一個也不要殺,無論如何不能在找到貨輪前引起警覺。”芬妮提醒道。
“這個嘛,停電和傾塌事故在戰時期間都是常有的事,那些英國佬應該會往這方麵想的——但願。”偵察兵說。
在心中默數了幾秒後,偵察兵便率先從排水溝裏爬出,起身作貓腰狀,跑向船長所指的配電室。在離那房門緊閉的場所大約六米遠的時候,他停在了空地間擺放著的一堆汽油桶後。
有兩名皇家陸戰隊員正在門口執槍而立,無法從正麵突入。
借著夜色,偵察兵隔著油桶往另一邊匍匐前行,繞到旁側的一捆貨箱背後,尋找著接近配電室的時機。
突然,一聲奇怪的悶響從配電室的另一側傳來,吸引了兩名陸戰隊員目不轉睛的視線。他們不約而同地轉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其中一個人端起槍走了過去。
借著這個短暫的空當,偵察兵直接飛奔竄出了掩體,步履飛快地撲到配電室的旁側,掏出工具在牆邊的一扇窗戶上撬了起來。他的動作依然很輕,幹脆利落地撥開了緊閉的窗口,一個飛身而起便鑽了上去,消失在屋內的燈光裏。
遠處,船長拿著一把石子觀察著這一過程,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過了一會兒,配電室的燈滅了,情況相同的還有附近的幾座房屋和正在運作的電子設備。緊接著便隻見偵察兵迅速地從屋內翻窗而出,與此同時那兩名站崗的陸戰隊員從正麵破門而入,誰也沒看見誰,更不用說現場此時已然是一片漆黑。
說時遲那時快,芬妮等人也立刻摸黑鑽出了排水溝,隻朝著一個顯而易見的方向——大海奔去。
這無疑是個萬分危險的過程,他們直接從混亂四起的碼頭上穿過,與一群群在黑暗中跑動的敵兵近在咫尺,唯一的優勢在於他們完全清楚該往哪裏去,而敵人則不然。成群的武裝直升機飛臨眾人的頭頂上方,一道道激光瞄準係統開始低空地俯瞰著碼頭上的混亂。趕在自己成為飛機畫麵上唾手可得的人形熱成像之前,跑在前麵的船長搶先解開了碼頭邊一艘軍用橡皮艇的固定繩,便和幾個同伴跳上船去,發動了船上的馬達。
一開始,船長特意將馬達開得很小,使船駛出碼頭的聲響盡可能地被岸上的騷亂聲蓋過,然後在海麵上逐漸加速,成功地避過了敵人的視線。
現在,碧波萬頃的近海開始逐漸地映入眾人的視線裏,一艘遠方的貨輪在茫茫夜霧中依稀可見。
“這一切可真讓人興奮。”偵察兵從自己的頭套上捏了把汗,說。
“是時候完成最後的階段了。”澤波在後麵撥弄著手裏的左輪槍,淡然道。
“我的船就在前麵了,這可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在奪回它之前,我建議大家保持之前的那種默契,甚至更為緊密的團隊合作。因為那上麵的防守,絕非等閑之輩。”船長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