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感覺固然美妙,可是牧陽絕不會忘記,那些曾將自己送入虛無和黑暗之中的人。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牧陽擁有了夢境師這一層身份,這是他坐上賭台的入場券和唯一籌碼。但是夢境師並不能彌補絕對實力上的懸殊,他和敵人的差距之大,仍然猶如螻蟻和巨人。
牧陽比任何人都牢牢記住,自己手中的唯一優勢——便是敵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所有人眼中,“牧陽”隻是一具躺在醫院中的植物人,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同樣,他也不知道敵人究竟是誰。
不過沒有關係,如同龐大且行事囂張的組織,想要揭開它的真正麵目並不是一件難事。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牧陽翻過外灘的欄杆,在附近行人的驚呼聲中,他縱身一躍跳下了深不可測的黑色水麵。身後所有路過的人驚呆了,以為又有人跳海尋短見。幾個見義勇為的小夥子衝了上來,試圖攔住牧陽,但是他們就連牧陽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有人拿出手機,穿過欄杆對準水麵一陣猛拍。他們拍的也僅僅是一串黑色的水泡。
僅此而已。
……
知道麼。每座城市的地下,都隱藏著一個新的世界。那便是流浪漢的帝國。
據某無名的城市調查組織報告,鑽石星的地下水道之中有不下一千萬流浪漢居住,並且這個數字還在以每年百分五的驚人比例上升。
牧陽行走在漆黑的地下水道之中,他的全身濕透了,腳下汙濘的水漬散發出一陣陣惡臭,黑暗之中不時還有毛茸茸的東西經過他的腿邊。不過這一切他都不在意,在廢星上的時候什麼沒見過?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牧陽的方向感驚人,即使在錯綜複雜如同蜘蛛網的地下世界,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他仍然對前進的方向洞察如火。
恐怕就是設計地下水道地圖的工程師,都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伴隨著目的地接近,這黑暗的世界終於零零碎碎出現了一些光明,還有,人。
各式各樣的人,赤裸著上身的皺紋老太太,臉上結成一層黑殼的肮髒大叔,抱著嬰兒的未成年母親,隻剩下一條手臂、一隻腳的殘疾乞討者,滿嘴鮮血,像是吃了一個死孩子般的艾滋病患者。
他們才是這裏的主人。
流浪漢和流浪兒聽到了外來者的腳步聲,他們用不歡迎的眼睛審視著牧陽。
毒品,濫交,性病,殘疾,槍火,幫派……
生活在這裏的人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他們隻為今天而活。在這裏,隻需要十五塊錢,就能換一小包世麵上禁售的藥丸或者老化的槍支;隻需要半包香煙,就能讓好幾個女人爭著提供生理服務。
這裏是守秩者和管理者的噩夢;卻是破壞者和詩人的天堂。
“真是一個好地方呢。”
濺起一地水花,於黑暗之中,牧陽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