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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從汙爛的下水道石板上站了起來,包括那個抱著嬰兒的未成年媽媽。每個人如臨大敵,他們感受到,這個外來者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已經對流浪者的王國形成了致命的威脅。
“說說吧。年輕人,你想要在這裏得到什麼。”
黑暗的深處,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站在兩側的流浪漢們紛紛回過頭,看向他們的王——
那個一個高大的老人,披著一層已經失去原來顏色的黑色外套,宛若獅子一般坐在高處。皺紋和刺青幾乎將他的整張臉吞噬,而伏在他腹部上的,是一個不斷高低起伏的黑影。
黑影轉過頭,隔著昏暗的燈光牧陽也看見了對方,那是一個滿臉麻子、汙穢不堪的婦女。
下水道世界也分階級。而這個老人,就是這裏的國王。所有的流浪漢在這一帶都歸他管。
現在,牧陽踏入了這裏。就等於侵犯了這頭蒼老雄獅的領地。
“不做什麼。”牧陽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隻是想去黃燈區,從這裏經過而已。”
老人笑了。在黑暗之中露出他黑白交加的牙齒:“黃燈區是那個方向,順著這裏往前走就行了。你是外鄉人吧,本地人去黃燈區的話,都是通過北十三胡同那一帶。沒有人會走這裏。”
牧陽也笑了:“我知道。可是我是新來的,沒有介紹人。從那裏走不會有人放我進去。”
老人摸了摸伏在自己腹部上的黑影,示意她先到一半去。他看著牧陽:“去過一次之後,就有人帶你玩了。去吧,年輕人,祝你玩的愉快。”
牧陽點了點,淩空向著對方伸出手,做了一個告辭的手勢。
在無數人冷漠、敵意的眼神中,牧陽在泥濘的爛地之中一瘸一拐,走向了隧道的盡頭。
越是前方,越是狹窄,擁擠在一起的人也越多。
待到外鄉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了隧道盡頭。那個為老人口的婦人翻開了自己的裙子,從中取出一把老舊的左輪槍,熟練地塞入子彈,轉動彈巢,對準已經隻剩下一個點的牧陽。
牧陽無知無覺,仍然前進在沒有光的黑暗之中。
下一刻,婦人左手摳破了自己額頭上的痘痘,右手扳動了扳機。
砰。
婦人的瞳孔縮成了兩點。子彈沒有射出。
她調轉槍口,將一隻眼睛貼了上去,細細查看槍膛內的情況。
卻發現槍膛早就扭成一團,被外力破壞了。
“這不可能……我昨天早晨還檢查過。”
婦人的語氣變得驚慌起來,像是見了鬼一般。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牧陽在離開之前,那虛空伸手,作勢和自己道別卻又像是在空氣中抓住什麼的手勢。
老人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那是一個念力師啊……他早就看出你藏在裙子下的左輪。在臨走之前,他用念力捏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