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懷疑過那筆錢的來源,他問過南未溪,錢是哪來的,可她說是周汝尋為了以防不測,寄存在叔叔名下的財產。
當時他就將信將疑,但是南未溪堅持這樣說,他就勉強信了。
如今晏霆霄的話,他才恍然明白,為什麼南未溪自打從A市回來,身體就每況愈下,衰弱的很快。
一想到南未溪受過那樣的侮辱,蘇容默的心髒就一抽一抽的疼:“晏霆霄,你怎麼敢這麼對她?”
那可是他捧在手心裏的人啊。
“是啊,我怎麼敢這麼對她。”晏霆霄淒涼地笑著,雨點更大了,倏地,他突然疾速跑向棺材。
“晏霆霄,你幹嘛?”蘇容默怕他做什麼瘋狂的舉動,急忙跟上去,但他隻跑了幾步,便停下了,站在寒雨中,冷眼旁觀。
晏霆霄滑跪在棺材旁,從棺裏拿出了幾根頭發,小心翼翼的用手絹包起來,裝進口袋,然後將棺蓋蓋上,又將棺材埋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晏霆霄轉身離去,蘇容默全程冷漠的看著,直到晏霆霄的身影消失在雨夜裏,他才動身離去。
晏霆霄去了醫院,一個半月後,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檢測報告出來了,晏霆霄手中拿著那幾張薄薄的紙片,屏住呼吸,翻開了報告。
南未溪是個很有情結的人,他們結婚的時候,她給過他一個發結,那天從墓園走後,他便讓助理連夜將發結送過來。
雖然晏霆霄看不懂上麵的內容,但他知道,這就是南未溪,這兩份報告上的數據,幾乎一模一樣。
他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突然的就頹了下來。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備受煎熬,他希望檢驗出來的結果不是南未溪,他攥著這一丁點的希望,艱難的熬著。
可是今天,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晏霆霄痛苦的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眼神空洞的盯著手裏的報告。
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皮鞋,他茫然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蘇容默。”
蘇容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報告:“現在死心了?”
那天看到晏霆霄拿了幾根頭發,他就知道,他一定會來做DNA檢測的,他這樣謹慎的人,即使在極度的悲痛下,依舊是謹慎的,果不其然,他來了。
晏霆霄語氣不善:“你來幹什麼。”
昨天發泄一通後,蘇容默已經冷靜下來,恢複了那個溫潤的樣子,可他吐出的話卻不似他人般那麼溫和:“自然是來看你笑話的。”
“那你看完了嗎?開心了?”
蘇容默沒說話,晏霆霄心煩的很,不想跟他說話,幹脆起身,繞過蘇容默就走。
“晏霆霄。”蘇容默喊住了他,“你後悔過嗎?”
晏霆霄轉身,反問:“後悔?後悔什麼?”
“周奶奶,未溪,還有她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你用南家三條人命,來發泄你的恨意,你現在滿意了嗎?”
晏霆霄被他犀利的話問的有些窒息,蘇容默卻像是看不見似的,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有些話他不吐不快。
“她用近十年的時間換來了家破人亡,用一顆腎髒換來了你的重重淩辱,你覺得她南家欠了你兩條人命,可是她將她的青春,她的情意,她的信任,全部都給了你,你又是怎麼回報她的,你隻記著南家欠了你多少,你有沒有算過,你欠了她多少?”
蘇容默語氣平靜,沒有一絲起伏,可就是這平淡的語調,掀起了狂風巨浪。
晏霆霄沉默,蘇容默笑:“她生產過程中,中間昏過去一段,雖然最終醫生把她救醒了,但是她的五髒六腑都已經到了極限,我騙她說孩子保住了,內髒在快速的衰竭,她大抵也知道自己活不多時了,她最後一句話就是,讓我帶著孩子走。”
“晏霆霄,倘若你對她有一絲絲的憐憫,她都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她才二十幾歲的年紀,正值大好年華,卻因為你那套迂腐的父債子償,去往了天堂,晏霆霄,午夜夢回,你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你當真不愛她嗎?”
原本一直沉默的晏霆霄猛然抬頭,否認道:“周汝尋殺了我父母,我怎麼可能愛上我仇人的孫女?”
“是嗎?”蘇容默奪過他手中的報告,“那這是什麼?承認吧,晏霆霄,你愛上了未溪,也是你逼死了她,殺了自己愛人的感覺怎麼樣啊?”
蘇容默語言惡毒,晏霆霄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是他殺了她,他是殺人凶手,他是逼死她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