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宋初年,天下平定之後,大興儒學之期。
天君見人間政治、經濟、文化昌盛,各地都在興建書院,於是便派遣孔聖人、文昌星和文曲星下凡,希望能夠教化眾人,營造一個人才輩出的時代。
那一日,天君正在午間小憩,忽聞一陣清朗的念詩聲從門外傳來,莫約是在念叨著一首詞:“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天君不知不覺被這朗朗之聲所吸引:“好詞,好詞。”該詞雖然說人間世,卻道的是天地宇宙的時間永恒,真是絕妙也。
不知不覺,這個人就唱了起來,一邊唱,一邊用筷子敲擊著酒杯,鐺鐺的脆響配合著嘴裏的詞,竟然莫名其妙就哼出了曲兒。
天君不知不覺就被酒香、花香以及這首詞個勾了魂,也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現實,他來到了這位年輕人身邊。
這個人,不是普通人,他的頭上散發著文昌星的光芒,還有孔聖人在此人頭上加持,天君眯著眼笑道,此人是天下下去的仙家,來到人間定會做一番大事業,果不其然,他翻看了此人的命盤,得知他今世名為晏殊,江西撫州籍人士,將來可是要做宰相的人啊!
看到晏殊下凡一次不辱使命,天君很是欣慰,決定待晏殊功成名就,回到天上去時,他定要好好嘉獎一番。
然而,就在這一閃神,一個小小的書童抱著一堆的竹簡前來,橫衝直撞地撞到了天君,待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夾在了書卷裏,成為了一個連他自個兒也不知道的東西。
“大膽小兒,竟敢衝撞本君!”他怒吼道,結果發現,周圍的人都聽不見他的吼聲,這才意識到,他應該是神遊出來了,亦或是在夢中罷了。
“先生。”書童恭恭敬敬地跪下:“您吩咐的書卷,我都找來了。”
晏殊喝了點酒,臉色紅撲撲的,他大手一揮:“裝入車上,一並給江川書院送去吧!”
“是!”書童退下後,晏殊看著那一卷卷書,都是好書啊!相信他的師弟在江川書院,一定能好好保存,好好汲取精華。
在書童出發之前,晏殊再三囑咐,這些書可比金銀財寶還要寶貴萬分,一定要親手交到書院的院長手裏。
就這樣,天君被困在了一卷書裏,踏上了漫長的旅途。
怎麼辦?他出不去,又無人知曉他的存在,唯有安安心心躺在這卷書裏,等待著有緣人開啟,將他放歸自由,回到天上去。
他無奈地望著四周,透過車窗外的隱隱之光,莫約看到了幾行小字,這才明白,自己所在的竹簡是《詩經》的《蒹葭》,他搖頭晃腦地念叨起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他念著,忽然間聽到了一陣嘩嘩的水聲,眼前出現一個霧氣朦朧的水池,一位美人,曼妙的身姿在水中載沉載浮,似聽到了他的念詩聲,她不急不慌,手指輕輕劃過岸邊,一層青綠的薄紗便罩在了身上:“是誰?”
女子回過頭來,那雙發著青光的眼睛,透著天君從未見過的嫵媚動人,仿佛那天上瑤池的仙水,都不及她眼波的萬分之一。
這樣的美人,讓人不敢直視,隻能將目光移向了水波之上,光是看著那影影綽綽的倒影,就足以讓人念在心頭。
這一看,便將天君給看傻了,那女子輕蔑地一笑:“原來是個小和尚。”
“和尚?”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現果真沒有頭發,再大著膽子向前一步,便看到了水中的自己,一襲白袍加身,赫然就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