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郝扶住光潔的額頭，表情有點奇異地說：“你以為自己就隻是睡了一宿？”
他有點用力地揉著我的臉，不過“瘦了”之後的手感令他有些不滿地咂舌。
我被他揉得說不了話，隻好一直用眼神示意他給解釋一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少年開門進屋，手裏還提著一摞外賣盒子。
那少年看上去大概十四五歲的模樣，皮膚雪白，雙唇似血一般的紅，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裏像是綴著星星。
頂漂亮的一個少年，但是我並不認識他。可這個少年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烏黑的大眼睛裏便湧出了淚來，拎著外賣盒子就朝我衝了過來。
我心下一驚，閃身躲在了卓郝的身後。平白無故地有個小鬼衝過來，換誰都是要躲開的。沒錯，這是個真的小鬼，鬼魂的鬼。
那少年一頭撞向了卓郝。卓郝眼疾手快地一抬手擋住了衝勢，然後從他手裏取走了外賣。
我用手指捅了捅卓郝的後腰，對他問道：“這是誰啊？你熟人？”
會這麼想，主要是因為卓郝這人可是很難會和誰有這麼親昵的互動。
我自己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沒想到那少年居然像個三歲小孩似的哭開了。這少年哭得極其豪邁，豆大的淚珠不要錢似地往下掉。而且，讓我不得不佩服的是，他都哭成這樣了，居然還能口齒清楚地說出話來。
那少年一邊傷心地抹淚，一邊委屈地說：“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他咬字實在太清楚，以至於我想當作他沒說清楚，或者是當作我沒聽清楚都不行。
我趕緊和卓郝說：“我不認識他啊！我可沒有這麼大的私生子！”
卓郝一下子笑了出來，而那少年卻“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
然而不管怎麼哭，都沒耽誤他說話。那少年傷心至極地哭喊著：“媽媽不要四寶了！媽媽怎麼能不要四寶了呢！”
我傻眼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材瘦長，都快要趕上我的身高的少年，滿心錯愕。我有點傻地對卓郝說：“他剛才說，他是誰？”
卓郝估計是讓他給哭煩了，厲聲斥道：“噤聲！”
那個自稱是四寶的少年被嚇得立刻停了哭聲。因為停得太急，還很可愛地打了個嗝兒。
看他安靜了，卓郝才對我說：“這就是四寶，他沒騙你。”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愣怔了三秒之後，頭一件事就是推開卓郝，去找鏡子。
剛剛醒來的時候還隻能扶牆走路的我，這會兒就快要可以跑起來了。卓郝被我推了個措手不及，而後一路跟在我的身後。四寶還一疊聲地問我：“媽媽，你怎麼了，你要找什麼啊？”
我站在衛生間洗漱台的鏡子麵前，目瞪口呆地看著鏡子裏的那張臉。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我昏睡之前的模樣。除了人瘦了點，憔悴了點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別的變化了。
我回過頭，哭喪著臉對卓郝說：“卓郝，怎麼辦啊，我是不是變成妖怪了？”
“胡說什麼呢！”卓郝把我從鏡子前扯回到他的身邊，兩手捧著我的臉，細細致致地看了一遍，而後溫柔地說：“是看著臉色差了一些。沒事的，休養一陣子就會好了。”
卓郝的安慰再溫柔，也沒能讓我的心情好起來。
我有點絕望地指著我的臉，對他說：“我的臉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竟然沒有變老啊！”
我指著四寶說：“四寶都長大了，我現在都該是三十多歲了吧？可我的臉一點兒都沒有變啊，這若不是變成妖怪了，還能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