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黑發飛舞,夜瞳被金色能量罩帶著懸浮到虛空,神誌越發的模糊。
這一刻,周圍那些殺伐似乎一下子停止,原本混亂的山穀出奇的安靜,眾人皆是將目光投向那懸浮在虛空的夜瞳,久久沒有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宮非離那充滿憤怒的聲音在這方空間響起,同時原本安靜下來的山穀,也是一瞬間活躍起來,歡呼聲四起。
夜瞳知道,他們是在慶祝她的死亡。
“她死了?”接下來,是溟崖略帶質疑的聲音,和那股讓夜瞳萬分厭煩的氣息,溟崖懸浮虛空,細細的打量這能量罩中的夜瞳,對著洛塵風問道。
“修為全廢,筋脈斷裂,與死無疑。”招了招手,那虛空中的能量罩便是對著他飛去,最後停留在其身旁。
他看了眼場中眾人,沒有多言,同樣的將青龍三獸的靈魂體收回,轉身離去。
躺在洛塵風布置的能量罩中,夜瞳雙目禁閉,臉色蒼白的可怕,唯有那染血的白衣,和那漫天飛舞的長發為她增加幾絲色彩,傷口的血已經止住,結成厚厚的血痂印在衣服上,她動了動身子,竭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想要最後看一眼這個世界,卻是有心無力。
眼角留下一滴淚水,她感受著體內的劇痛,身子逐漸癱軟。
隱約間,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透過金色光罩掃在她的臉上,那氣息異常的溫暖,如同六月的陽光一般,溫養著她的骨骼,筋脈。
後來,她聽到了那恍若隔世的熟悉聲音,那道聲音說,小家夥,老師來晚了,別怕,我來帶你回家。
蒼老卻絲毫不顯萎靡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中,當年她在魔獸山脈曆練時,似乎也是這道聲音,生生的改變了她的命運,從此領她走上強者之路,也是這道聲音伴隨她走出夜家,走出黑岩城,走出南皇帝國,最終踏向玄氣大陸的。
她知道,那是她的老師,是那個老家夥,是她一心想要見到的人。
可是如今她這副模樣,怕是讓他失望了吧,畢竟,她隻是一個將死之人。
她從小便是跟著他長大的,他對她很嚴厲,每次都把她弄得遍體鱗傷才肯罷休,但也正因為他的嚴格,她才能夠達到這個地步,
老師,老師。
心中滿含迫切的呼喊著,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眸子,她想去看看那許久未見的老家夥,隻是體內撕裂的疼痛卻是將她的體力消耗殆盡。
血色的眼淚自眼角滴落,生命即將消亡時,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助與難過,因為她沒能阻止這一切,導致青龍他們隕落,她沒能在臨死前,在看一眼她這個老師,更不能,成為強者來保護他們,甚至到了最後,還是要他們犧牲自己,來保護她。
後來,她聽到了外界的打鬥聲,以及老師那冷漠沉靜,卻又帶著幾絲自豪的聲音,他說他要帶她離開,因為她是他的弟子,然後便是溟崖憤怒的咆哮,再後來,她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隻是清楚的感覺到,皮膚上的溫熱褪去,再度恢複一片冰冷,那些熱量快速凝聚,最終印入眉心。
絕音峰上,前所未有的安靜,冷風將洛塵風的衣袍灌的滿滿的,在風中嗖嗖做響,他立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靜靜的望著遠處,顯得異常孤寂,然而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那日之後,他便閉門謝客,不再見任何人,隻是自己孤單的在絕音峰上,任由風吹亂他的長發。
有過幾次魔宮的人來找他,卻都被擋在絕音峰那強大的結界之外,對於須天言等人的勸解,以及外界的一些事,他隻是說,他在閉關,其他的概不理會。
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下來。
夜裏,他總是喜歡到魚池邊,看著水裏歡騰自在的魚,以及一旁那株看上去並不是很好的冰靈弦葉,暗自發呆。
有時候,他會站在絕音殿的門口,看著魚池的方向,輕輕的喚一聲瞳兒,然後就是一片寂靜,唯有他可笑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間回蕩。
他是孤獨的,即便是曾經一人在這裏渡過近千年,孤身一人安靜的守護這仙界和天下蒼生,他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但如今在看下方的千山萬覽,他隻覺得心中陣陣作痛。
有人說,他是世間最強大的人,是萬物的主宰,也有人說,他是世間真正的神,是最正義的神,可是他們哪裏知道,神的孤寂。
他有千年萬年無限的生命,卻反複的做著同一件事,同一個責任,不敢有絲毫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