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在什麼地方?”大毛問。
“賽裏木湖。”黑子說。
“知道。可這是什麼地方?我覺得是鬼屋。”大毛說。
“咱們在成吉思汗城堡。”死神袋鼠說。
“誰在說話?”大毛問。
“是我。”楊秋榮說。
“不對。我明明聽見另一個聲音在說話。”二皮條說。
“不可能。是你們在說話。我什麼都沒說。”死神袋鼠說。
“可是我明明就是聽見另一個聲音在說話。”普加說。
“這裏真冷,為什麼要住這裏?阿布來提和古麗哪裏去了?”大毛問。
“不知道。”我說。
“可是我明明聽見另一個聲音,我從沒聽到過這種聲音。我好害怕。”二皮條說。
“你害怕,是因為你心裏有鬼。”楊秋榮說。
“你們聽,是什麼聲音?”大毛說。
“是湖水聲。你這傻貨,連這都聽不出來。”黑子說。
“你說誰是傻貨?”大毛很生氣。他輪起拳頭朝說他是傻貨的地方打過去。
“我考,你打我幹嗎?我的牙沒了。鼻子爛了。”普加叫道。
傳來怪怪的笑聲。這聲音好滲人。
大家全部抱成一團,我被壓的半死。
“點燈點燈!”有人叫道。
天亮了,成吉思汗城堡被一層薄雪覆蓋著。昨天晚上這裏下了一場小雪,不過太陽一出來,不到半個上午覆蓋在草地上的雪就會消失。我看見紫色的小花一片一片開在白雪之中,它們在等待太陽。走出城堡,美麗的賽裏木湖一覽無餘。這是一個高山湖,水位每年隻增長一厘米。這裏的空氣真是太好了,是世界上最幹淨的空氣。我應該開個空氣公司,把這裏的空氣運到南方。瓶裝的,一瓶5塊錢。
一大早,黑子開車回縣裏了,上午縣裏要開春耕動員大會,他必須參加。普加不知去向,我們隻聽到了他的聲音,卻沒看見他的臉。太陽出來了,他人的影子都不見了,所以昨天晚上不是他。他現在居無定所,四處躲藏。聽說老太太家的兒子們也找到這裏來了,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他像鬼魂一樣四處躲貓貓。
我在城堡的一個僻靜處停下來,這個角落很有氣場,適合練我的摸功。自從楊秋榮離家出走以後,我再也沒練過。
站直,運氣,準備開始。
“年輕人,你在幹嗎呢?”有一個聲音傳來。
睜開眼睛,一個巨大的馬鼻子正在聞我臉上的氣味兒,馬嘴巴上的長須把我紮得又癢又疼。接著馬打了一個噴嚏,我的臉上糊了一層粘液。有鼻涕的成份。事情發生在一瞬間,躲都來不及。
巴紮別克大叔騎馬一匹棗紅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嘿嘿笑著,一隻手牽著韁繩,一隻手捋著花白的胡子看著我。他是我的朋友,我們認識不久,是個有錢的蒙古族牧民。
“老家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要是走火入魔,你吃不了兜著走。”我說著用袖子擦臉。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們為什麼不離開這裏?”他問。
“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裏?這是你家的地盤?”
“是共產黨的地盤。隻是我覺得你們一來這裏就變壞了。”
“我們不走這裏一樣變壞。我愛共產黨,祖國就是我的家。所以你不能趕我們走。”
“小夥子,走路的時候別踩著鮮花,那是為牛羊準備的午餐。”
“你以為賽裏木草原全是你們家的?切!”
“全部是我家的共產黨就要收拾我。以前我們家是這一帶最大的巴依,整個草原都是我們家的。我們家的草地你幾天也走不完。”
“我開車,一個小時你們家的草原就轉完了。”
“那我就沒辦法了。現代化的東西我頭大的很,還是騎馬好。騎馬走在我的草原上,手裏拿著一瓶酒,心裏高興得很。”
“你這是去哪裏?我聽說你在城堡裏有別墅?”
“那當然,不過我還是住不慣,還是家裏舒服。”
“我要是有錢,也在這裏買上一個別墅。”
“我幾年前在這裏買房子的時候才花了6000塊,現在給我出十萬塊也不賣!”
“呃。別聽他胡說,現在房價掉得厲害。”死神袋鼠說。
“我沒那麼傻,再說我也沒有錢。”我對他說。
“你在和誰說話呢?”巴紮別克大叔問。
“不知道。你去哪裏?”我問。
“我要回家看看,城裏就這麼回事,沒有家裏好,我的牛羊在家裏等著我呢,離開它們我一天也活不下去。”巴紮別克大叔說。
“拜拜。”他向我揮了揮手,然後調轉馬頭出城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傻瓜?”望著巴紮別克大叔的背影,我對死神袋鼠說。
“沒有啊,我隻是覺得你有時候像個白癡。想的盡些沒屁眼兒的事。呃。”死神袋鼠說。
“就差十秒。那天。二皮條跑掉了,我啥也沒幹成。都怪你。”
“呃呃。我幸好提前兩分鍾幹涉你。不然這個社會真的要墮落了。”
“我今天有好多事要做,你別跟著我。”
“呃呃,好噠。這裏海拔高,空氣稀少,你啥事也幹不成。”
“你想讓我幹啥事?說!”
“就是那種事唄。呃。這裏海拔高,你的腎腺素壓力不夠。”
“切,騙誰呢你!這裏的牧民一窩一窩地生。我也沒見哪個壓力不夠用的。”
“呃。呃。那是人家。品種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