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來提的一天還在繼續。
我已經沒有力氣聽他說完了。
在家的時候我一年也聽不到他說上一件完整的事,在賽裏木草原上,他卻把一個上午發生的事用十年的時間來說給我聽。沒辦法,為了知道我的另一個兄弟普加的下落,我必須耐著性子聽下去,因為講故事的人也是我的兄弟。
牛糞的熱量很快傳遍屋子裏的每個角落。阿布來提感到被子裏冷得像個冰窖,於是他扔掉手中的煙屁股光溜溜的從被窩裏爬出來,古麗就從一邊把衣服一件一件扔給他。
“你比草原上的駱駝還壯。像蒙古雄鷹。”古麗開始誇獎他的男人。
“草原上的駱駝那能比得上我阿布來提啊,要不你怎麼會愛上我。”阿布來提嘿嘿笑著說。
“是你自己不要臉。說是問個路就賴著不走了。”古麗很開心地回憶和阿布來提相識的過程。
“要不是你留我吃飯,我早就走啦。”阿布來提笑眯眯地看著古麗。
倆人在對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己經抱在一起了,阿布來提替古麗把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然後他們就在氈毯上開始瘋狂。他們把聲音弄得很大,從氈房外麵聽上去就像兩隻狗在草原上奔跑。因為開心,母狗的聲音尖細公狗的聲音粗獷,因為是個發情期於是他們就做愛了。
“瞧,又來了。你們都多大了啊,這種事情白天能做嗎!氣死我啦。”我生氣地說。我覺得阿布來提對我說起他一天的生活,本身就是別有用心,還不是想炫耀他和古麗之間的那些破事。
“你生氣是不對的。你和楊秋榮在家裏胡搞的時候也分白天和晚上了?聲音都傳到我們家的院子裏去了。我的媽媽還以為你們家養豬了呢。”阿布來提說。
我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他們做愛的聲音,伴隨著“外疆外疆”的叫聲在草地上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氈房裏。廣闊無垠的草原,方圓幾十裏不見人的蹤跡,叫也白叫沒人聽得見。當然畜生除外。
氈房裏裏麵靜得要命,從大亢奮到大疲乏,高潮幾經迭起。他們經曆了一次漫長的並且十分驚險的生命旅程。現在大腦一片空白,隻有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穿好衣服,大家都懶得說話。
“你們真不要臉。能不能給我說點正事啊,你不是說你遇見普加了嗎?”我說。
“別急啊,我還沒吃早飯呢,吃過早飯再給你說他的事。”他說。
“好,你快吧,別噎著。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我說。我們在草地的一條小路上遇見,是他不讓我走,硬是讓我聽完他的一天,還說這事和普加有關係。
古麗穿好衣服,鍋裏的水已經開了好長時間了。古麗把一部分開水灌進暖瓶,把另一部分灌進一隻大銅壺裏。銅壺很精製,樣子和咱們以前用過的土火鍋一樣。隻不過土火鍋矮小,而銅壺卻和一隻水桶那麼大。用的時候,大銅壺裏事先已經放了燃燒好了的炭火。這樣可以保溫。在草原上,好的銅壺很值錢,一把要上千元呢。這是哈薩克族女人喜歡的東西,古麗來到草原上之後,就買了一隻最大的銅壺。可是她家的客人實在太少,有好東西卻得不到客人讚賞。為此古麗很傷心。
幹完這些活後,古麗搬來小方桌,在上麵鋪上台布,把餅和酥油以及奶皮子一一擺好。她從大銅壺裏放出半碗摻了鹹鹽的白開水,又從爐子上拿過一隻小瓷壺,往碗裏兌上一點點濃茶,然後又往兌了濃茶的碗裏舀上一勺煮熟的牛奶。一碗香噴噴的奶茶算是做好了。阿布來提用刀子把金黃色的大餅割成一小條一小條,給自己麵前放了幾塊,剩下的全放在古麗麵前。這裏不能打饢,沒有饢坑,古麗隻能學著蒙古女人用平鍋烙厚餅子。
阿布來提閉上眼睛,把雙手合起來放在胸前。他咕嚕了一長串誰也聽不懂的話。他在禱告的時候古麗就在一旁冷笑,一副嘲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