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孫家大院敞著門，幾個仆人正分散個各個院子忙著潑水、掃院子。
餐廳裏，孫桂良父子爺孫六人和倆兒媳婦坐在八仙桌前吃飯。四道菜，一盤辣子雞，一碟香椿拌豆腐，一碗大雜燴，一碟生蒜瓣兒。主食是煎餅和清湯麵。
一家人閑聊，孫美瑤提起韓貴昨天來家裏要兩千八大洋的事。
“不給，決不能給他！”孫桂良把吃光麵條的碗重重地磕在桌上，隨手從碟子裏捏起一個蒜瓣扔進嘴裏，生氣地嚼著。
孫美昌：“保不齊他今天還得來。”
孫美瑤：“來就來，反正咱又不該他欠他的。”
孫美文：“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爹，家裏有我們哥仨呢，您好好養身體就行了，別再操那份心了。”
孫桂良：“不操心能行嗎 ，今天要錢明天要糧的，都讓他訛了那麼多了。”
“爹，等把家都歸置利索，咱就遠走高飛了，頂多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他就是天天來訛咱還能訛多少啊。”孫美文寬慰道。
“你這是放屁！祖宗留下點家業容易嗎，說送人就送人！我今天還就跟他置這個氣了！”爹一拍桌子，嚇得倆兒媳和孫子捧著碗都不敢吃飯了。“我今天還就真治這個氣了！”孫桂良一拍桌子，倆兒媳和孫子頓時嚇得端著碗在手裏都不敢吃飯了。
孫美瑤：“對，咱就不給，看他能怎麼著。”
孫美文：“小五，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這蒜真辣！”孫美瑤裝作沒聽見大哥說話，也撿了一大半蒜扔進嘴裏，頓時辣得麵容都扭曲了：“辣心了！”
“吃口豆腐緩緩。”大嫂夾起一筷子香椿豆腐送到孫美瑤麵前，他趕忙吞下。
“好多了，好多了。”
孫桂良：“我看周天成他們整天在深山老林裏待著也不容易，小五啊，一會你去給他們送五百大洋去。”
“爹我這就去。”孫美瑤聽罷起身要走。
“吃飯完再說吧。”孫美文話裏有話。
“我飽了。”孫美瑤放下筷子走出餐廳。
“要是叫韓貴知道這事，這通匪的罪名，咱家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孫美文苦著臉望著爹。
“吃飯！”孫桂良用筷子抄起一大塊雞肉在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著。
抱犢崮山外的一個村子裏。
一個士兵從一個簡陋的茅草小院裏拖著一隻老山羊走出來，一個中年婦女跌跌撞撞跟著跑了出來。
“捐不起軍餉，就拿這騷呼老羊抵了！”士兵怒喝道。
婦女呼天搶地地哀嚎：“老祖宗啊，俺家可就剩這一個羊了，它馬上就要下羔子了，俺還指望賣了它給俺兒子娶媳婦呢！”
“下羔子好，正好吃烤乳羊！”
孫美瑤從小院門前策馬飛馳而過。士兵把婦女推倒在地時，他正好目睹這一幕。
他想了想，從馬背的褡褳裏取出一塊毛巾擋住口鼻係在腦後，隨後調轉馬頭跑到小院門前。
“把羊還給人家！”孫美瑤以命令的口吻嗬斥道。
“你奶奶的算老幾呀你！”
士兵嘴裏罵著便拉開了“漢陽造”的槍栓，見狀從馬上飛躍而起，一個空翻跳到他身後。
士兵正納悶這馬上的人怎麼一眨眼不見了，孫美瑤已經從背後奪了他的槍，又一腳踢在他臉上，直打得他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撞在牆上。
“你他媽的——老大饒命！老大饒命啊！”見孫美瑤把槍口對準了自己，他立刻跪在地上了。
婦女見狀，摟著羊怯生生的坐在地上看著孫美瑤。
孫美瑤瞪著士兵，衝婦女努努嘴。
士兵立刻調轉方向對婦女磕頭：“對不住了大嫂子！都怪俺不通人性，您別跟俺一般見識！”
婦女哪見過這陣勢，這一弄嚇得更是用手撐著身子向後退了好幾步。
“光磕頭賠罪就夠了嗎？”
士兵從兜裏掏出一塊大洋，在手裏看了半天，爬到婦女跟前把大洋塞到婦女手裏：“大嫂子俺再給你賠個罪，這塊大洋算是俺給你兒子結婚隨喜的錢！”
“這還差不多，以後再亂欺負人，小爺我弄死你！”
“不敢了老大，俺再也不敢了！”等士兵抬起頭來，孫美瑤已絕塵而去。
“爺是山裏的馬子，想報仇上山裏找爺去！”
話音剛落，孫美瑤發現村口處，韓貴和幾個官兵正躺在碾子上曬太陽，便甩開鞭子使勁抽了幾下馬屁股，馬箭也似的從韓貴麵前一衝而過，踏起的塵土嗆得韓貴連連罵娘。
“娘了個×的，這誰呀！”
“馬子！營長！馬子！剛才過去那小子是馬子！”
被打的士兵捂著臉從村裏跑出來。
韓貴忙再去看，路上連塵土都已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