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夜時分,鍾泉峻確定了顧澈語和李銀希已經熟睡之後,站起身走近床頭,他輕輕地俯下身貼近莫冰瑩的耳朵,小聲地唱出了那首童謠: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凝視她的睡顏,鍾泉峻鼻腔一酸,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抖動,他緩緩地吐出這段話:“冰瑩,不準離開我,我是你的鍾哥哥;不準忘記我,我是你的鍾哥哥。所以我要你明天就醒來,我要看到你對我笑,我要再看到你唱歌,對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有鍾哥哥」。你隻有我,所以那個黑暗的地獄沒什麼好玩的,那裏沒有我,隻有睜開眼睛,你必須睜開眼睛。”
霸道的話重複一遍又一遍,像命令一樣傳進莫冰瑩的耳朵深處。她不安份地皺起眉毛,呼吸開始急促,噩夢像巨蟒纏住她的頸間,除了不斷用力拉扯,她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救……我……”虛弱地叫喊,氧氣罩上已經蒙了一層水霧。
鍾泉峻聽見她的聲音急忙抓住她未紮針的右手,語氣都在顫抖:“冰瑩,冰瑩你剛剛說什麼?”
“受……難受……”手害怕地握成拳,掌心滿滿的都是冷汗。
“別怕,冰瑩別怕。我在這裏。”鍾泉峻像安撫嬰兒一樣,輕輕用毛巾拭去她沾濕劉海的汗珠。
在莫冰瑩的夢裏現在一片黑暗,從心底湧出的恐懼襲擊著她的大腦,她害怕的朝前狂奔,直覺已經跑了好久好久,周遭仍是一片黑暗。絕望地癱坐在地上,莫冰瑩心裏空空的,像是失去了重要的寶貝一樣,閉上眼睛仔細的回想,竟是回憶不起任何事情。
耳邊有單音頻信號侵入耳膜,她死命地用雙手捂住耳朵想減輕這一現象,可是無論她怎麼搖頭怎麼尖叫,這些可怕的單音頻都沒有消失,還是原封不動地呆在她的耳膜。
忽然有歌聲從無盡的黑暗刺進來,莫冰瑩慌忙站起身向上看去,隻見那原本是黑色的幕布就像被人拉開帷幕一樣從中間開始擴散開來,有無數彩色小音符順流而下,飄在她的四周,它們歡快地跳躍,從曲子裏流露出的溫柔撫平了她惶恐的心髒。
「這首歌……」呆呆地看著身旁陪伴她的音符,莫冰瑩恍然發現她怎麼樣都想不起來這首歌曲到底是什麼。
「是誰教會我的……為什麼不記得了……」煩躁地抓著頭發,莫冰瑩無力地蹲下,腦中混亂成一片。
“救我,誰能救救我!為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這首歌到底叫什麼……它叫什麼!!”狂亂地向黑暗叫喊,那些原本流動的彩色音符忽而破碎,消失在了半空中。
“不要!!”莫冰瑩急忙站起身想抓住它們,終究是晚了一步,四周又重新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喉間湧上透不過氣的感覺,莫冰瑩雙手一搭,是一團冰涼的物體。她大叫想把它甩下來,甚至是用上全部力氣,頸間的巨蟒卻是收緊了身體,讓她連一個字都不能吐出。
眼看莫冰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開始不穩,鍾泉峻沉不住氣地輕拍她冰涼的臉頰:“冰瑩,冰瑩,快醒醒,你不能一直這樣睡下去,你不聽話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在夢裏沒看見我?”轉過手十指緊扣,“冰瑩,我是你鍾哥哥。”
「我人生中的光去哪了?我明明心裏是有光的!!為什麼現在那麼寒冷了!為什麼!!」不放棄地拍打著巨蟒的如銅鐵的身體,莫冰瑩鼻腔裏充滿了它冷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