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有些不習慣這樣安靜的葉建洪。
這些年，隻要他在屋裏，那個嘴巴叨叨的就沒有停過，簡直讓人心裏厭煩的不行了，總覺得不曉得他啥時候才能消停下來。可是他這會兒嘴裏啥話都不說了的時候卻叫人心裏這麼難受。
“爸，你心裏莫急，屋裏這麼多人呢，地裏就那點活，肯定能幹完的。你好好躺著，把心放寬，把身體養好才是大事。”
說完，見葉建洪沒有吭聲，她膽子又大了一些，覺得這個時候還能再說點啥。
“以後莫再去冒那樣的險了，錢跟人比，人的安全最重要，錢算個啥，隻要人在遲早都會有錢的。我也長大了，也會努力想辦法掙錢的，就算是女娃兒，也一定不會比人家男娃兒差的。我知道你心裏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男娃兒，沒有頂門立戶的後人，覺得人家會看不起你。可是這有啥看得起看不起的。自家過自家日子，苦了莫人替你受，有錢了你也不可能給外人一分。好不好自家人知道。我們家裏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以前笑話你的那些人以後肯定會羨慕你的。”
羨慕啥呢？葉建洪躺在那裏又開始胡思亂想，但是他始終想不到自家能好成哪樣，能讓人羨慕個啥。
葉芽見他又眯上眼睛了，也不說了，她說的夠多了。抬著碗出了屋。
趙月梅在外麵院子裏頭翻鹽菜，看見她出來道：“你爸睡了？”
“睡了，我又給他喝了點水，他火那麼重，不喝水肯定說不行的。”
趙月梅氣哄哄的：“三歲小娃兒都懂的道理，上火了要多喝水，他偏偏強的跟驢一樣，說是害怕上廁所，屎尿都懶得屙了，還不如——”聲音一下子斷了，這個當口，這些話就是個忌諱，再有氣也不能隨便說。
葉芽卻是能猜得到她沒有說完的那話，坐在房簷下的小板凳上拿著菜刀在木頭板子上切菜，切的很碎，很碎，回頭拌一點苞穀麵在裏麵喂雞鴨。
“媽你也莫急，往年他沒有在屋裏，活不是照樣幹，今年我好歹在屋裏，最起碼忙了你不操心幾頭豬，屋裏煮飯擔水這些我都能幹，割菜籽，插秧我也能行，都是手上的活。往年碰到星期天，我不是也一起下田。”
趙月梅悶聲道：“我曉得。我就是心裏不舒服，你說你們長這麼大，他操了些啥心？年年出門年年掙不到錢，回來還一回又一回的出事情。往年他在外麵的時候，我在屋裏種地不會耕田耕地，每次忙的時候求這個求那個。好不容易他回來了，我還想著今年我能鬆口氣了，結果又搞成這個樣子。不能想，一想我心裏火氣就壓不住。”
葉芽回頭看了一眼，聲音低了一些：“你小點聲，他心裏也難受，不然你看嘴巴舌頭咋能爛成那樣子。他心裏都急得冒火了，你就莫再抱怨了。”
趙月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後麵梁上的香菇咋樣了?”
“還得兩天能摘，木耳也有一點，不多，回頭曬幹了自己吃吧，賣不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