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有一間看似很普通的屋子,屋子裏麵也有淡淡的煙霧繚繞。與劍南道那座山上的煙霧不同,這裏的煙霧泛著濃鬱的檀香,由一座雕鏤精致的金色熏爐中嫋嫋升起,筆直的煙柱在半空中化作煙絲,然後散作香氣,極其高珍典雅。
小木魚坐在熏爐的這邊,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吃香這種事情在他看來是很不可思議很多餘很浪費生命的事情,所以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吃驚。
蒙蒙煙柱那端的人明顯在仔細打量著小木魚,他似乎對小木魚的表現很是讚賞,輕輕拍了兩下手掌,“方寸山弟子一個比一個讓我更加吃驚,最讓我吃驚的是你,寵辱不驚,天賦驚人,我終於知道買劍和唐未濟為什麼那麼看重你了。”
“你錯了。”小木魚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哪裏錯了?”那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即便我隻是那個普普通通的我,大師兄和唐師兄也一樣會如此照顧我,他們和你們這些人不一樣。”小木魚頓了頓,尊敬道:“有些人的靈魂天生便是高潔的。”
對麵那人笑了笑,還試圖說些什麼,卻被小木魚一口打斷,“你不是應當已經離開天都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人從煙霧中探出腦袋,竟然是彩衣閣的裴響。
裴響笑了笑,幽幽道:“聖皇隻是讓各宗弟子自願回宗,又不是強製性的,我在天都有些朋友,多停留幾日有何不可。”
小木魚沒理他這些一看就是編好了的廢話,單刀直入,“你怎麼樣才肯把東西給我。”
裴響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清茶,他輕嗅著茶香,陶醉地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你娘既然已經把東西賣了便不是你的了,龍涎是我自己撿漏得來的,這麼好的東西,我為何要給你?難道我自己不需要麼。”
小木魚憤憤地盯著他,豁然站起身來,卻又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好。
“不急。”裴響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道:“凡事都講究個火候,火候還沒到呢,你這麼急躁,這茶不入味啊。”
……
這是一個考驗。
唐未濟不是蠢人,半柱香之後依舊沒有人攻擊他,他便明白了這一點。
這很正常,若是雨秋河來到方寸山想要參見藍山主的話,隻怕也要經受一係列的考驗,畢竟除掉他們三仙境的身份不提,還是一宗之主,若是誰都能見的話也別修行了,天天忙著待客吧。
唐未濟很理解,但心中卻又很焦急。
麵前的霧氣著實古怪,不僅封閉了他的五識,就連他屢試不爽的直覺似乎都被封閉了,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到出路,隻能靠那億萬分之一的運氣。
唐未濟不知道若是自己沒通過考驗還能不能見到太玄教的掌教真人,但他不敢冒這個風險,太玄教重鑄金鏡的秘法對他來說太過重要了,他必須要得到——不惜一切代價。
唐未濟閉上了眼睛,強自讓自己的一顆逐漸躁動的心安靜下來。
浮躁任何時候都要不得。隻有安靜下來,才能聽見這個世界本來的聲音,才能聽見世界與你最直接的對話。
……
“若是他沒能通過考驗,師父你會見他麼?”山頂上,雨秋河有些擔心地問掌教真人。
他到底不是三仙境,看不見半山腰發生的事情,但這裏有兩位三仙境,還能讓他當真眼瞎不成?掌教真人隨手揮了揮手,霧氣中發生的一切便在半山腰纏繞著的白雲間投影了出來,雨秋河問這話的時候剛好從崖間看見唐未濟閉上眼睛。
“你師父像這麼閑的麼?”掌教真人沒好氣看了他一眼,訓斥道:“劍南道正值多事之秋,三頭三仙境的大妖隱匿其中,目標隻能是我太玄教,這緊要關頭,我時間很多麼?他若是連這小小的考驗都通不過,我為何要見他。”
雨秋河看出來唐未濟在自己師父的眼中地位其實並不高,這可以理解,畢竟他是三仙境,已經站在了人世間的巔峰,唐未濟哪怕天賦再高,也是個當下實力不高的後輩,沒到三仙境,便不值得他們太過重視,死在半道上的天才不要太多。
隻是他仍舊有些著急,畢竟自己當初和唐未濟說的話有些滿,可是打了包票的。
他指著山腰的霧氣,委屈道:“可是師父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這金鼎陣是護著師叔祖的道緣樹的,沒有達到三元境,連陣法化道而變的軌跡都感受不到,如何能出得來。”
掌教真人聞言笑道:“他不是天才麼?我聽說很多人將他比擬他的師兄買劍,若是他師兄的話肯定能出得來,他如何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