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連山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看見小寅站在那幾個人的前頭,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還掙紮著想發出呼喊,但卻沒有成功。因為他被綁的像個粽子一樣,嘴裏塞著一團破布,脖子上還架著一柄生鏽的銅匕。
先前鑽到井裏的那幾個流沙盜就站在他身旁,為首的還是那個臉上全是傷疤的高大怪人。
而在他們身後,昏暗的火光照不清楚的陰影裏,還有幾隻怪物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若是盛連山沒有記錯,這種被稱為五鬼的怪物一共有七隻,除了追著自己的三隻,這幾個人身後必然就是另外四隻。
背後的三隻怪物這時也追上了他,但它們這次卻沒有動手襲擊,而是在四周圍著他,發出尖銳刺耳的古怪笑聲。
前堵後追,似乎他已經陷入了死局。
流沙盜在高個怪人的帶領下朝他緩緩走過來,高個怪人一邊走過來,一邊還輕輕地鼓著掌讚許道:“你很不錯,這般年紀便可以內勁外放形成劍氣,還有如此神妙的步法。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膽識和身手,你很厲害。不過可惜了,你不肯聽我的勸,恐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再見到你這樣的少年英傑了。”
盛連山沒有說話,他默然地看著那幾個人,腦子裏不斷思索著該如何脫身。
怪人走到離盛連山大約六七步遠的地方,站在一隻怪物的身邊,伸手輕輕地拍打著它的肩膀。他的醜臉上流露出了一種溫柔寵溺的神色,仿佛那不是一個隻有半截身子的怪物,而是一隻可愛的寵物。
隧道裏昏暗的火光使他的醜臉瞧來格外難看,和駭人的怪物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麵,讓盛連山感到格外的不舒服。他想了想,決定先設法拖延一下時間,於是問道:“為什麼?你們這些流沙盜以邪術煉製這等妖物劫掠作惡,不怕遭天譴嗎?”
怪人沒有立即回答,他撫摸著那隻被盛連山斬掉一隻手臂的怪物肩膀,良久之後才緩緩轉過頭說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什麼。大旱十月,赤地千裏,民不聊生,老天早就譴了。我們隻是一群可憐人,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罷了。城裏的貴族老爺不肯開倉救濟,我們就隻能用這種辦法自救。”
盛連山冷笑了一聲:“你們隨意殺害別人,這難道也情有可原?”
怪人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道:“果然是少年心性,卻不知天地向來無情,個把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呢?何況這幾十斤的肉能讓我們幾個人多活一旬,別說它嚼起來沒什麼味道,便是有,那也要忍著吞下去。”
他頓了一下,最後森然地說:“你要知道,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隧道裏陷入了沉寂,所有流沙盜的眼中都閃出了詭異的神采,仿佛心中某種可怕的野獸被喚醒了。小寅被這詭異的氣氛和幾人陰沉的麵孔嚇得再次發起抖來,涕淚交加,口中嗚咽不斷。
盛連山啞口無言,他沉默了片刻,最後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怪人張開嘴正想說些什麼,但這時火把的光閃了一下,照亮了盛連山全身。
他往旁邊瞥了一眼,突然渾身一震,視線最後停在了盛連山手中的劍上,眼神裏全是驚訝之色,古怪地說道:“那柄劍……”
所有人都隨著他的話一起將視線轉向了盛連山手中的劍,所有人也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那不是一柄普通的劍,而是一柄通體烏青的長劍。劍身約有三尺三寸長,並不是由青銅所鑄,而是由未知的罕見材質所鑄成,雖然瞧起來比一般的青銅劍更輕,卻似乎更為銳利。
劍身之上雕刻著十分逼真的異獸紋路,雕工極其霸道,透著一股蒼茫的氣勢,一眼瞧起來便如同活物一般。再加上此刻盛連山和怪物的血都沾在了上麵,更透出一種極強烈的壓迫感。
盛連山看著他們滿是驚訝的表情,腦海裏瞬間閃過了一種想法,於是問道:“怎麼?你認得這柄劍?”
怪人的視線在劍上和盛連山的臉上來回移動,最後他突然神色古怪地說道:“不,我不認得。但若你願意放下劍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了你和這小童的性命。”
這句話出乎旁邊幾個人的意料,他們都轉頭看向了怪人,臉上浮現出了錯愕的表情。有的人一臉急不可耐想問個清楚,但怪人的威望似乎很高,僅僅回頭看了一眼便把他們全部都鎮住了。
怪人再次回頭看向盛連山問道:“怎麼樣?”
盛連山眼珠子一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支稻草般,他覺得似乎找到了一個機會,回答道:“如果你想要這柄劍,我可以給你,隻要你放了我和這個孩子。”
但他顯然錯了,怪人笑了起來:“你是聰明人,可惜,我不需要你給我,我也可以自己把它拿過來。”他詭異的笑容在最後一個字出口的瞬間消失無蹤,最後神情陰狠地說出了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