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甲那一隊,在三隊之中,尤為重要。
他們負責偷襲吸引注意力,這偷襲的時間,不能早了,不然顧顏楚他們尋不到糧倉,無法偷糧。也不能晚了,免得她們被發現,寥寥數人,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要麼戰死,要麼被俘。
且偷襲的力度,方式也要恰好,不能夠引大戰火,更不能引不起注意,尤其不能叫對方懷疑什麼。
這一切,講究的是時機。
稍縱即逝的時機,抓不住,便是功虧一簣。
司寇辰混跡於江湖這麼多年,他是有這個實力的。
所以,他必須得在偷襲的隊伍。
至於顧顏楚,她的到來,本就是為了振奮士氣。
由她冒死偷出糧食,無疑是治療低落的士氣的一劑良藥。
尤其現在,眾人雖看在顧驍霆父女和朝廷的麵子上,勉強認她作將軍,心中卻是不服的——一個自知繡花的閨閣女子,憑什麼領軍打仗?
這樣的做法,能夠快速並且有效地,讓眾將士見識到顧顏楚的實力——雖比起顧顏湘弱了不少,卻也足夠了。
足夠他們真心聽命於顧顏楚。
畢竟將兵不合,乃是大忌。
因而,司寇辰並沒有什麼意見,隻是道了諾。
顧顏楚他們從另一邊隱蔽的小道裏出去,快走到敵軍的崗哨處時,便發足狂奔起來。沒跑多會兒,便被一對士兵攔下了。
幾人皆是滿臉驚懼,連連求饒。
“你們是什麼人?”為首的問道,一男人連忙回答:“官老爺饒命,我們是臨淄城中的百姓,是逃出來的,求官老爺饒命。”
男人一麵說道,一麵握著手,不住地鞠躬作揖。
那人見他們穿著普通,臉上帶傷,兩個女人的衣裳也被扯壞,灰頭土臉的,狼狽不已,雖放下了幾分疑心,卻還是押著人回營,將她們分開看守。
顧顏楚被送進營帳之後,便縮在角落,雙手抱膝。有人進來時,一開始還當她逃了,仔細去找,才找到了躲著的顧顏楚,便三兩步走上前去,大手一拉,把她拉了出來。
顧顏楚驚恐大叫,整個人被拖在地上,哭著求饒:“老爺饒命,求官老爺饒命。”
“哭什麼?”門口一人人聞言不耐道,卻還是叫士兵鬆了手。
顧顏楚見他的穿著,應當是個副將一類的人物,便跪在他麵前,瑟瑟發抖,哭個不停。
那副將走到椅前坐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姓莫,單名一個葵字,是臨淄城中的百姓。”顧顏楚仍舊哭著,害怕得不敢抬起頭。
“胡說!”副將大喝,“臨淄城中的百姓,早就逃光了。你竟敢騙我?”
“民女不敢!”顧顏楚驚惶大叫,“之前,之前的確跑了許多人,我們家本來也想跑的。可爺爺卻不願意。他說自己在這住了一輩子,死了總不能死在別出。因此不肯走,爺爺不走,父親母親及著我們兄弟姐妹也隻能留下來,如今城中還有幾戶不願搬走的,老爺若不信,大可以去看的。”顧顏楚道,早在出來之前,她們便套好了說辭。此時說著,便半點沒猶豫。
“既然在城中住得好好的,為什麼又逃了出來?”副將又問。
顧顏楚頓了頓,繼而哭得更傷心:“之前,守城的士兵衝進家裏來,說過年了,得好好消遣消遣......姐姐的眼睛都被打瞎了,是爺爺和父親他們拚了命,才叫哥哥們帶著我們逃出來。”
說到此處,顧顏楚已經泣不成聲。
“胡說,狼虎軍向來軍紀嚴明,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副將道。
“先前,那位女的顧將軍在時,的確是這樣的。可顧將軍死了之後,狼虎軍節節敗退,來到臨淄城,勉強利用地勢守住了,卻動輒便拿我們消遣出去。之前城中百姓之所以逃出去,不是害怕城破,而是受不了那群混賬。”
“臨淄城地勢險峻,城門口又已經戒嚴,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東麵的城牆根下,有一條很隱蔽的小路。城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二哥也是因為小時候調皮,才偶然發現的。”
副將點點頭,見顧顏楚哭成這樣,著實可憐,心中也有幾分不忍,往身上摸了摸——他一個粗糙慣了的大老爺們,也沒什麼方巾手帕一類的東西。四處看了看,也沒個可以擦臉的東西,清了清嗓子,盡量將聲音放得溫柔些:“行了,別哭了,起來吧。”
顧顏楚這才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緩緩站了起來,雙手握在身前,一臉的委屈。
“你哥哥姐姐沒事,挺好的。隻是還不能讓你們見麵,你就在這呆著,有什麼事,叫外麵的人就成。”副將說完,便起身準備出去,卻又有一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