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秋正暗自傷神,就對上了陸元武那雙漆黑深幽的眸子,一時間讓她有些恍惚。
因為眼前的陸元武,與跟她分手以後的陸元武漸漸重合了。
一樣的冷肅淡漠,鋒利的眼神,抿直的唇線,舉手投足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滿身都寫著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的樣子。
陸元武已經觀察了她好一會兒,看著她緊蹙眉頭,看著她黯然神傷,看著她睫毛輕顫地沁出了淚珠,看著她睜眼如一隻迷路的小鹿一樣茫然無措,然後看著她在觸到他目光的時候眼神迷離起來,片刻,她的目光又變得譏諷而無情了。
哈,這個女人,還真是層次分明,情緒豐富多變呢。
沈雁秋看了他一眼,就當沒看見一樣,若無其事地起來穿衣,然後下地準備做飯。
陸元武也輕手輕腳地起身,他要去鍛煉身體,這是多年的習慣,一天都不會鬆懈。
沈雁秋一下地開門,陸東川和陸西樓也醒了,他們麻溜地起身下地,幫沈雁秋做飯。
他們起來成傑自然也不能多睡,趕緊起來跟著陸元武訓練去。
他們這些人當兵習慣了,哪怕現在轉業亦或者退伍,每天不跑幾圈不做上幾十個俯臥撐深蹲跳等等,就渾身不舒服,總覺得這一天有什麼事兒沒做完。
他們沒有在村裏跑步,而是去了村外的大路上,在路邊跑到公社再跑回來。
成傑累得氣喘籲籲的,他看陸元武卻臉不紅氣不喘的,不禁佩服得很,“陸哥,你這身體素質,真是好得出奇啊。”
陸元武淡淡道:“跑步要講究方法,否則會傷膝蓋。”
成傑也了解過,但是自然沒有陸元武知道得那麼專業,兩人就交流一下,最後一邊說話一邊往家走。
成傑:“陸哥,你以後打算回村裏還是住在縣裏?”
陸元武:“再說吧。”
成傑:“你在縣裏肯定可以分房子,把嫂子孩子們都接過去挺好的。”
陸元武低垂著眼睫,斂去了所有的情緒,她未必肯跟著去呢。這個蠢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就看上趙海濱那個殺豬佬了,也許是劇情定好的她也沒法更改?
陸元武道:“以後再說。”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快步往家走去。
等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見陸彩虹和徐克堅扶著陸老婆子顫顫巍巍地過來,看見他回來,幾人非常高興。
陸老婆子:“元武啊,你幹嘛去了?”
陸元武眉眼依然冷淡,“老太太早,去跑步。”
成傑也趕緊問老太太幾個好,“大娘怪冷的,你怎麼出來了?”
陸老婆子歎氣,“我想元武了,一早起來就做了麵條,元武,走,跟我去吃飯。”
這是她的兒子,既然沒死活著回來了,就算沒了那2000塊的撫恤金,可還有兒子以後的工資津貼糧票呢。以前兒子對她言聽計從,孝順得很,這會兒隻要抓住了,他還是自己的兒子。
她已經損失了兩千塊,她不能再損失以後的兩千塊。
他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啊,親兒子啊,她當然疼的。
陸彩虹紅著眼睛:“二弟,你不會連娘的麵子也不給了吧?你死裏逃生,好不容易回來,咱們一家人理應吃頓飯,親近親近。”
成傑:這一家人是不是不包括沈雁秋和孩子啊,怎麼不見你叫他們啊?
陸元武:“行。”
陸老婆子立刻鬆了口氣,“那快走吧,都等你呢。”
陸元武:“我去叫孩子和他們娘。”
陸老婆子和陸彩虹驚了,驚訝地看著他,陸老婆子道:“叫她做什麼?沒做那麼多,就給你做的,他們來了不夠吃的。咱們走吧。”
陸彩虹也恨著沈雁秋呢,巴不得把她休掉再給兄弟娶個更聽話的。
成傑有些尷尬,還真讓自己說中了啊,他們這是把兒媳婦和孩子們排除在外了,隻要兒子不要兒子的媳婦和孩子啊。
真是……一言難盡啊。
陸元武冷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吃吧,家裏已經做好。都是粗茶淡飯不適合待客,我就不邀請你們了。”說完他轉身就回家了,丟下陸老婆子在寒風裏直哆嗦,腿哆嗦嘴巴哆嗦,眼皮都哆嗦著躺下了渾濁的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