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汪大哥，是那個教派的人？”沙礫很驚訝。
“準確來說，是從那個教派逃出來的人。”沈南很淡定。
十三年前，沈英飛去世時，他的兒子沈南才剛剛十歲。那個時候的汪大哥，也不過二十出頭。他的出身並不太好，有一個酗酒如命最後死在酒桌上的父親，也有一個改嫁後不再管他的母親，勉強熬完了義務教育之後，他來到城市討生活。
他喜歡“討生活”這三個字。在他看來，生活不是靠誰施舍來的，而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討、去掙。因為堅信這一點，所以當他加入那個幫派後不久，他很快察覺到了異常。一開始，他以為那隻是一個流氓團夥，靠著打砸搶過日子。但很快，團夥的領袖表現出一種癲狂。汪大哥以為他隻是個“信教的”，卻沒想到這人會如此狂熱。
領袖要求麾下所有小弟小妹都紋上類似的紋身（已有紋身者，必須洗掉先前的圖案）；接著，又強迫大夥信仰某個詭異的神；除此之外，每天除了工作，大部分時間都要用來向神禱告。
不用說，照著這樣搞下去，幫派的收入是越來越差，大夥的肚子也餓得難受。最要緊的是，混江湖的人，頭等在意的是：麵子問題。如今外界紛紛傳說，這夥人“不幹正事”，天天求神拜佛，像什麼樣子？
流氓也是有尊嚴的，好吧？
於是，開始有人離開。
但離開的人，畢竟不會有好下場。
他們或被動了私刑，輕者缺胳膊短腿，重者人間蒸發。有鑒於此，汪大哥隻能暫時忍耐，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十三年前，沈英飛死亡一案暴露了整個幫派的行蹤，才引發了一場“集體大逃亡”。
汪大哥正是在這個時候離開幫派，獨自單幹的。
但他腦子很聰明，能說會道，處事靈活。幾年下來，他不僅另起爐灶，幹得風生水起，更吸納了一大幫極有才幹的能人為己所用。依著年齡大小，幾個領頭人分了座次，沈南年紀最小，成了幫派的“老九”。
聽了沈南的“墮落史”，沙礫唏噓不已。
沈南卻搖搖頭，繼續解釋道：“他知道我的目的，因此從不讓我摻合幫派生意。”
汪大哥的幫派，白天幹著合法的買賣，夜裏免不了做一些非法的勾當。有人負責走私黑車，有人負責開設地下賭場，還有人專搞酒色交易。但汪大哥絕不允許沈南涉足任何地下活動，無奈沈南年少衝動，少不了跟著彈頭到處招惹是非，一旦動起手來，往往難以收場。每每關鍵時刻，汪大哥隻好出麵替他擦屁股。
“總的來說，他對我……很不錯。”這是沈南的總結。
“關於他的紋身，你沒再問？”沙礫疑道。
“問了，他知道的，就那麼多。他從沒信過那個怪力亂神，隻曉得那幫人謀財害命，無惡不作。”
“幫派解散後，他也斷了和其他人的聯係？”
沈南點頭：“但他知道幫派原先的據點。要不是他，我不會這麼快查到那間地下室。”
原來如此。
沙礫又問：“那，貴人的畫像，你給他看過沒？他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