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烈日炎炎,黑木崖有12個光頭強在伐薪燒炭,情形正如唐代詩魔白居易《賣炭翁》中所寫:賣炭翁,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兩鬢蒼蒼十指黑,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黑木崖真名不叫黑木崖,具體位置在麻塘村一個離黑木樁大概4公裏的山溝裏麵,因為是燒炭的大片山林,有500畝左右,所以我就叫它黑木崖。黑木崖方圓三十裏沒有人煙,屬於原始森林,自從我們7月11日入駐以後才有了生氣。
工頭老陳,專門負責伐木,因此我們都叫他光頭強。燒炭的老馬,我們則叫他馬探(炭)長。大胡脫光了衣服幾乎和《熊出沒》的熊大一模一樣,得名熊大。負責運輸木材,開一個搖頭的拖拉機,也得了個外號叫撂腦殼。還有一個老頭,做事偷生怕死,一次因為夥食的事和管夥食的光頭強倒在一邊,出賣了我們大夥,我氣憤地特意給他取名為叛徒,得到其他工友的公認。愛牯子是7月底才來的,力氣很大,和我翻樹的時候一腳將300餘斤的木頭從半山腰踹到山腳的泥路上,像個炸彈,被我昵稱為炸牯子。黃昏的時候,我總要點上一支煙,讓它燃掉被人遺忘的分分秒秒。
晨曦微露,我們都開始起床活動了,草草填飽肚子吃完早飯後,7點左右就開始分組上工。燒炭部馬探長負責巡視和掌握燒窯技術,裝窯部以我和小馬、老板(跛)為主,叛徒和熊二、西門慶則是出炭部的,熊大熊二兩個翻樹的好手。老麻被光頭強叫他一塊砍樹。原料部撂腦殼如果需要人,就可以從其他部門任意調動。老板阿賢每餐吃完都要來一段子,借以打發山溝裏麵鬱悶的時間,尤其是晚上熄燈以後。大家都在以前麻陽人搭的工棚裏麵,山上沒有電,隻有炊事班有一台發電機,到了天黑才發電。而我的手機電板不經用,啟動汽油發電機我是最積極的,大夥說我是發電部長,如果我收工回來晚點,西門慶就說“發電部長回來了,可以發電了。”盡管如此,收工一般在下午6點以後,9點之前必須關電的,照明時間不超過2個半小時,電板照樣充不滿,沒有電視看,長夜漫漫嗬。
下雨天最慘,工棚漏水,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和光頭強老陳住在車裏麵,去的第二天下大雨,我的被子濕了,用炭火烤到夜間11點才幹了,那時眼皮不住的打架,好想睡啊!而光頭強則在車裏麵呼呼大睡,暈哦。阿杜唱的“我應該在車裏,不應該在車底”,在黑木崖卻變成了“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回想起來就心酸。在黑木崖最擔心的不是生命危險,而是下雨天所謂的床被雨水光顧了。
煮飯的開始是馬探長,因為光頭強的從中作梗,要我專門做飯炒菜,同時還要出工,我不幹,就是害怕做飯,才逃到了黑木崖,沒有人做飯,隻好執行臨時決議——做飯得“煮飯輪流坐,今天到我家”,因此炊事班換人是最勤快的。在黑木崖20多天的日子裏,我食量減到了三分之二,整日的日曬雨淋,變成了黑炭,就像從炭窯裏麵剛出來的一般。最不願意吃的就是苗家臘肉,最多的時候一連吃了5餐,臘肉太鹹了,吃了之後在山上口渴得不行,老是灌水,現在回味覺得惡心,想吐。
太多太多的事似乎就在眼前,在黑木崖的點點滴滴不能一一詳細記載。12人出工基本從來沒有滿勤,而今天例外,是出糧的日子,全到了。14點39分我才開始從白雲湖出發,15點13分就到了“李老板”老何家裏。22天拿到3000多元,噢耶,一年的口糧夠了,2個字——愜意!
在煉獄般的日子裏麵,見證炭的生產流程,炭可以給在冬日給人們送去溫暖。可它畢竟還是炭,如果再增加壓力,那麼它就會變成鑽石,閃閃發光的,價值連城,因此不要害怕壓力。
再見了,那蒼蒼莽莽的“東望平坦十裏,西看南山八百”的試煉生活!
再見了,黑木崖!
再見了,兄弟們!
2015-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