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看著輪椅挺好玩兒的，自己竄了上去。坐好後對方源說道：“爸爸，你推著我走。”
“你趕緊給我下來，這輩子隻有我坐這個，你推我的份兒。你別添亂了啊，我給你爺爺買的。”方源繃著臉對方正說道。
“爺爺，你讓我爸推推我嗎？”方正衝著方嶽平哀求道。
不知從何時起，方正哀求的眼神，成了他活著最有成就感的期盼。他樂意為方正做一切，他明白這是溺愛。可控製不了，每當方正的眼神，從乞求，變成滿足。比他發表了一篇論文還高興。
方嶽平緩慢地站了起來。“爺爺推你。”步履蹣跚地走到輪椅後邊，握住了手把。剛要動身。
盛紅帶著命令的語氣說跟方正說道：“快下來。別讓爺爺推。”
“你就讓他推吧，以後他愛幹什麼幹什麼。”剛收拾完廚房的王淑珍，走出來說道。
方嶽平衝著王淑珍笑了笑。推著方正在客廳裏走了起來。
“爸，累了就停啊，別逞強。”盛紅囑咐道。
方嶽平推著方正在屋裏轉了兩圈，敲門聲響了起來。王淑珍衝著門口問道：“誰啊？”
“阿姨，是我，靖顏。”張靖顏的聲音順著門縫飄了進來。
盛紅把方嶽平的病情早都告訴她了。她一直吵著要來。盛紅讓她等出了院就來。醫院地方小，什麼都不方便。沒想到這剛出院，她這麼早就來了。
王淑珍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站著的是張靖顏和拎著許多保健品的李昊。熱情地說道：“快進來。”
張靖顏和李昊同時點了點頭。往常張靖顏肯定要和王淑珍貧兩句的。今天再也貧不出來了。
兩人魚貫而入。方嶽平停了下來。回頭看到李昊拎著那麼多東西，客氣地說道：“來就來嘛，還買什麼東西？”
“以前來也沒買過嘛，叔，您氣色真好。”李昊邊放著東西，邊拍著馬屁說道。
張靖顏回頭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別提以前，這次跟以前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李昊忙低下頭去，受氣小媳婦兒似的，低聲說：“明白，明白。”
李昊的表情把他們都逗樂了。張靖顏看著方嶽平慈祥的看著自己，有心安慰，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最後憋了半天，來了一句。“叔叔，您吉人自有天象，別擔心，會過去的。”
方嶽平笑著點了點頭。“會過去的。也快過去了。我什麼都知道，也不忌諱。你們別當我是個快死的人，既然來了，就像你說的，像平時一樣。該怎麼玩兒怎麼玩兒，該怎麼吃怎麼吃。要覺得尷尬或壓抑了，那我這老頭子倒給像你們添堵似的。”
“快坐下吧，你們來了，我爸也是高興。熱鬧點好。”方源拉著李昊，把他按在了沙發上。
“中午不許走啊，我掌廚。給你們做頓好吃的。”方嶽平自告奮勇地說道。
李昊和張靖顏異口同聲地說：“您放心，就是吃飯來的。”
“我去，親兩口子，真默契。”盛紅揶揄道。
“你們聊，我跟你阿姨出去買菜去。”方嶽平說完征求的看著王淑珍。
王淑珍點了點頭，說：“好。”說完就回到臥室，給方嶽平拿衣服。
等換好了衣服，王淑珍在門口等他。放學平卻把在輪椅上的方正抱了下去。然後他做到了上邊。
方源擔心地問道：“爸，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要強了一輩子了，我不要強了，讓你媽推著我去。”說完方嶽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淑珍。等她說話。
王淑珍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方嶽平，鼻子發酸。“你終於知道什麼不叫拖累了。”
王淑珍走到方嶽平的背後，輕輕的推著輪椅，朝著門外走去。方源緊隨其後。到了門坎，方嶽平起身要下來。方源按住了他的肩膀，和王淑珍一起用力，把他抬了出去。
方源默默地看著，王淑珍推著方嶽平朝著電梯慢慢走去的背影，越看越模糊。忍著哽咽，喊道：“你倆浪漫去吧。”
李昊注意到方源發紅的眼圈。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源，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安慰你。我知道我怎麼安慰你也是屁話。老爺子還剩多長時間啊？”
方源仰頭看著天花板，仿佛眼淚可以順著眼眶流回去。“沒多少時間了。隨時都可能……”
李昊沉默了。盛紅看著還保持著仰頭看房頂抽泣的方源。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抽泣著感慨道：“這人真是的，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說過去，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