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嶽平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微笑。看著他們喝得那麼痛快。不禁有些眼饞。他不能喝了,再喝就可能真的醒不過來了。年輕,真好!活著,真好!
李昊最先注意到了臉上掛著笑,實則在發呆的方嶽平。放下杯子問道:“叔叔,哪裏不舒服嗎?”
方嶽平回過神來。笑道:“沒有,看著你們,我想起我年輕時候來了。也經常約幾個朋友,喝喝酒,聊聊天兒。隻是漸漸地都各奔東西了。時間長了們也就不再聯係了。”
劉承醉眼朦朧地感慨道:“是啊,人這輩子就是這樣。從陪自己的人,越來越多。到越來越少。迎來送往。走走停停。世事無常啊。要不說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呢。活著就是折騰。折騰不動了也就…”
“劉承,別瞎說。”沒等他說完。錢菲菲衝他擠了擠眼睛。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打斷了他的感慨。
劉承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腦袋。方嶽平看了不禁一笑“說吧,說破了沒忌諱,你們今天能來,我要感謝你們。還都都惦記著我。我真的很高興。你們這也算是給我送行了。”
方嶽平不經意的一席話,讓這熱鬧起來的氛圍,瞬間冷了場。從人歡馬叫,變得鴉雀無聲。誰心裏都清楚,誰都裝著糊塗。
“老方,好端端的,你提這個幹嘛?”王淑珍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滿是責怪地說道。
“嗬嗬,我怕孩子們覺得壓抑,當我真是個快死的人了。隻要我沒死,我就是個活人,我就要樂嗬。人生自古誰無死啊?將死就怕死,那叫生不如死。”方嶽平忙解釋道。
劉承衝著方嶽平豎起了大拇指。讚揚道:“叔叔,說得好。我服!”
“我也服!到這時候還把這事兒看這麼淡。”李昊附和著也挑起了大拇指。
“叔叔,既然說開了,我們就聊聊生死。我們目前……目前還涉及不到這個問題。真到這會兒,也準沒你灑脫。我想問問您,怎麼才能不怕啊?”張靖顏也沒少喝,坐在椅子上有些搖擺不定。大著舌頭問道。
王淑珍看他們這興致又上來了。索性也不管了。拉著剛吃完的方正,往沙發上走去。她是不想聽這群人跟這兒說生道死了。鬧心。
方嶽平看著張靖顏用帶著強烈求知欲的眼神看著他。他的學生也總這麼看他。他都能給他們解釋清楚,可這個他是真解釋不清楚了。“怎麼能不怕?能真不怕嗎?畢竟誰也沒死過,哪知道死了什麼滋味兒啊?說是和睡覺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了。具體知道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方嶽平一番話把張靖顏逗笑了。劉承,李昊,錢菲菲,都跟著笑了。隻有方源低著頭,不知道思考著什麼。
盛紅偷偷地看了眼低頭不語的方源。在椅子後麵,偷偷地伸出了胳膊,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方源扭頭看向她。盛紅那帶有安慰和鼓勵的眼神,讓他心裏一暖,所有的悲傷,壓抑,不安,等一係列負麵情緒,都暫且拋開了。
方源衝著張靖顏解釋道:“你要想不怕死,得有個信仰。信佛,那死了就見佛祖去了,信伊斯蘭,死了就見真主去了。信基督,上帝那正缺天使呢。你信什麼?”
趁張靖顏琢磨著方源得話的功夫,方嶽平點頭說道:“方源說的對,有信仰的人,什麼都不怕。所謂的艱難困苦,也不過是神在考驗你。用個時髦的詞兒說,那就叫曆劫來了。什麼也都能坦然麵對了。”
張靖顏抓著腦袋,一副沒地方找後悔藥吃的表情。嚷嚷道:“完了,晚了!我什麼也不信啊。這可怎麼辦?我不光不信,我還看不起那些裝神弄鬼兒的。從明天開始我要去信點兒什麼了。”
錢菲菲聽完,不禁哆嗦了一下。“怎麼怪慎人的。再說是不是該妖魔鬼怪了?”
方嶽平搖著頭笑了笑“哪有什麼妖魔鬼怪?跟你們年輕人說信仰,也是對牛彈琴。你們這出生趕上國家條件好了。光想著自己怎麼舒坦,哪有時間去考慮你信仰?你們現在跟我們這輩人還比不了。我們這輩人都是吃過苦的。對於現在的新事物,心態也比較平和。不懂享受,也不會享受。按我們的老觀念,把事情做好就行。而你們這代就是太容易被外邊的物質所誘惑了。心裏都比較浮躁。整天想著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沒條件享受,也要創造條件享受。欲望無限大,想到死,先想到,吃不上什麼了,喝不上什麼了,玩不上什麼了。能不怕嗎?看不開就放不下,放不下,就舍不得。哪天知道無欲也就無求了。就能踏實下來了。”